與往年一樣,太後的壽宴設在九華殿,北陌一向注重孝道,所以,即便顏太後並非當今聖上的生母,她的壽宴,也是馬虎不得,不僅皇室成員悉數參加,朝中三品以上的大臣也攜家眷紛紛來賀壽,場麵自是熱鬧非凡。
相比之下,華陽宮就冷清了許多,傍晚時分,仁壽宮總管康公公以皇太後思念孫兒為由,將元燁接去了九華殿,偌大的臥室裏,就剩了清舞一個人,難免有點失落。
她走到窗前,伸手推開窗戶,刺骨的寒風襲來,心裏沒來由的生出一股不安的感覺,剛要關窗,伴隨著森森寒氣,耳邊嗖的一聲響,一件眼熟的暗器便準確無誤的射在了她身後的屏風上。
清舞微一愣神,看了眼窗外,見並未有人影,這才走到屏風前,小心的取下暗器上的紙條,看過之後,又立即焚毀。
思忖片刻,她尋了個理由打發掉了守在門外的春影夏蟬二人,隨手拿了件青色的鬥篷出了臥室。
對皇帝的寢宮,她已是再熟悉不過,很輕鬆的就躲過了外麵的守衛,一路向紙條上提及的地方走去。
此刻,宮裏的焦點都聚集在九華殿的壽宴上,她幾乎是暢行無阻的就到了那處廢棄的宮苑門口,看著那滿目的瘡痍,心底那股不安愈發強烈,腦中又浮現了那些混亂的片段,還不及她細想,身後突然響起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她驀地轉身,想也不想的喚道:“陌大哥……”卻在看清來者的容貌時,震驚的愣在那裏,“怎麼是你?”那張臉,她並不陌生,卻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會與他在這裏重逢。
“看見是我,你很失望?”那人負手而立,目光複雜的看著她,“司空陌炎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麵前了。”
“司空?”清舞詫異的吐出兩個字,也隻一瞬間便反應過來,回夢香枕又豈是尋常人能拿得到的,她早就應該猜到陌炎的身份。
“他是東臨國的七皇子!”林逸恒緩緩走近她,墨色的瞳孔倒映著她清麗脫俗的容顏,自她離開西越後,他對她的思念與日俱增,無時無刻不再想著她。
他一瞬不瞬的盯著那張完美無瑕的臉,期待著能看到他所熟悉的神情,卻是一無所獲,近一年的分別,她見到他竟沒有一絲的欣喜,反倒是帶著冷漠與排斥。
強壓下心底的失望,他故作平靜道:“四年前,司空陌炎曾夜探西越皇宮,為的是拿回他們的振國之寶——七星明月珠,不幸被皇宮密室中的暗器所傷,本是必死無疑,卻被你所救,之後他多次為你辦事,經你指點,他對我西越皇宮的布局了如指掌,就在上個月,皇宮密室失竊,損失慘重,皇上急怒攻心,現已臥床不起,這個消息對你而言,不知是好是壞?”
“皇上貪婪成性,密室裏多是從各國搜刮來的寶貝,別說是失個一兩件了,就是被人偷空了也不過是幫他還債罷了!”清舞垂下眼瞼,避開他審視的目光,“這裏不是駙馬爺能來的地方,還請駙馬爺速速離去,莫要招惹不必要的麻煩!”
“清舞……”林逸恒再也忍不住的伸出手,欲要撫上她的肩頭,卻被她側身躲過。
他眸光一黯,心疼的看著這個曾經被他傷害過的女孩,沉聲道:“北陌與南召的戰事一觸即發,你做的那些事,根本瞞不過歐陽憶瀟的眼睛,而東臨皇病危,司空陌炎已回朝盡孝,他不會再保護你了,你跟我走,讓我來守護你好不好?”
“你?”清舞自嘲的一笑,“你能給我什麼?是你嫡妻的身份,還是你完整的心?這兩樣你都已經給了別人不是嗎?”
“小舞,你聽我說,是我一時糊塗,是我貪慕虛榮,傷了你的心。”他上前一步,大手按住她的肩膀,“你遠嫁之後,我才知道自己錯的有多麼離譜,我一直想要出人頭地,做人上人,我以為自己高中了文武狀元,娶了昭陽公主,成為西越國的駙馬,就可以將所有欺辱過我的人狠狠的踩在腳底下,一雪多年的恥辱,可我卻失去了你,在那些陰暗的歲月裏,是你一直鼓勵著我,陪我度過一個又一個難關,沒有你,我根本撐不到現在,而我卻……”
“夠了!”不等他說完,清舞便厲聲打斷,她抬起頭,直視他漆黑如墨的雙眸,一字一句道:“你現在說什麼都晚了,我已經愛上了歐陽憶瀟,是你當初的選擇,讓我真正認清了與你的那段感情,讓我明白了自己對你,並不是愛,隻是一種同病相憐的相知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