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滴滴答答下了一整個晚上,陸思沁依偎在自己娘親的懷中取著暖。張家村的年景並不是很好,陸家原本的生活便更難過了。
博文和博裕兩兄弟一大早就撐了家中唯一的一把破傘去外麵碰運氣了。而現今才三歲的陸思沁,隻能乖巧的坐在陸氏身邊。陸氏手中正繡著一小個荷包,卻不想這一整晚的大雨忽然變大了。
處處漏水的破茅草屋根本就擋不住這場大雨,無傘可遮雨的兩母女隻能緊緊的摟在一起。而那個未繡完的荷包被放置入了床上,免得濕了。那隻荷包是一家人接下來幾日的口糧,若是受損了,他們勢必要餓上幾日。
陸思沁打了個顫,拉緊了陸氏的衣服:“娘,哥哥他們什麼時候才回來?”
陸氏將陸思沁往懷中緊了緊,有些著急的看著外邊。眼見著已是半天過去了,卻還是不見倆人回來的身影。她摸了摸陸思沁的頭:“沒事兒,馬上就來了。快了,快了。”隻是這聲音小的連自己都說服不了自己。
陸思沁跟著轉過頭,看著門外,望眼欲穿。而兩兄弟卻遲遲未來。一把破傘,怎麼可能擋得住這麼大的雨?陸思沁並不是真正的三歲稚童,她隻能緊緊的抓著陸氏的衣領,希望自己的動作能給她一些溫暖。
終於,在雨幕中漸漸出現了一個模糊的身影,朦朦朧朧的撐著把傘。陸思沁的臉上出現了喜色,陸氏也鬆了一口氣。
當門被推開之時,陸思沁卻呆住了。比屋漏偏正逢連綿雨還倒黴,門外的,正是她許久不見的“舅舅”。
陸守福入了房間,便抖了抖自己的蓑衣,而後隨手將蓑衣扔到了一邊,看了一下房子,一屁股坐到了榻上:“燕子,有錢麼?最近錢有些緊,所以過來你這邊借些。”
“二哥,”陸氏的這句話說的極為艱難,半天才動了動嘴唇吐出一聲二哥來:“博文和博裕他日上學堂要錢,思沁的衣服也好些日子沒換了。家中破成這樣,勢必要修修。若是有錢……”
舅舅的鼻腔中輕哼一聲,又舔著臉道:“我們莊戶人家,何必學鎮子上的人家一般。做這些何用?難不成博文和博裕兄弟還能給你中一個舉人老爺來?還不如將錢貼給娘家,日子也好過些。”
陸思沁感覺到陸氏的身體僵硬,忍不住又打了個顫,糯聲糯氣的問道:“舅舅,小寶哥哥的舅舅來都給他帶好吃的,思沁要吃饃饃,思沁想吃白饃饃。”說著,她用渴望的眼神看著陸守福。
陸守福不由的僵硬了一下,又笑著道:“小孩子家家的,懂些什麼?玉米饃饃才是最好吃的,白麵饃饃都是莊上最窮的人家吃的。回頭舅舅給你帶玉米饃饃吃。”
“白麵饃饃……”陸思沁說著,眼中的淚水就這麼下來了。陸氏撫摸著思沁的頭,又想著自己的哥哥是個如此不著調的東西,不由的也掉了眼淚下來。
舅舅看到如此場景,不由連著哎了好幾聲,滴著水的傘被丟到了母女倆身邊:“唉唉唉!你們哭什麼,好像我欺負你們一樣!來,思沁來舅舅這邊,舅舅以後給你吃好吃的。”
陸思沁自然不會傻得以為這位舅舅會有什麼好心思,便一下子趴入了陸氏的懷中,看也不看舅舅一眼。陸守福見如此,不由的訕笑了兩聲:“妹子,你看你這女兒。現在就這麼沒禮貌,以後怎麼可能嫁到個好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