葦子的記憶是從宏立開始的,當青龍幫老幫主把流浪街頭的葦子撿回來的時候,誰也不敢靠近那個髒兮兮的小丫頭,滿身的虱子,臉上層層的積垢,身上散發著讓人嘔吐的垃圾的味道,隻有眼睛冷冷亮著,幾天都不說一句話,倔強而孤獨地站在那裏,默默地打量著身邊發生的一切。“你叫葦子?”,一個八九歲的男孩看見葦子,好奇地走了過來,近身聞到了葦子身上的味道,微微皺了皺眉,但他沒有象別人一樣問那句問題“你怎麼不洗澡?”,隻是好奇地把葦子打量了又打量,“師傅讓你入門,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師妹了,以後有問題就找師兄我好了”,說著,伸出手,那雙手白白淨淨,溫潤細膩,停在半空中好久,隻見葦子依然冷冷站在那裏,不為所動。那少年歎了口氣,“好吧,我叫宏立,有事件就來找我,別害怕,小妹妹”。說著,他伸出手摸了摸那汙穢的亂發,葦子頓然後退了幾步——她不習慣別人的接觸。但是那天她記住了那個第一個願意接觸她的人——宏立。
第二天,宏立看到了一個幹幹淨淨的葦子,瘦瘦小小的,相貌倒是平常,隻是有一雙傲若星辰的眼睛,深不可測,照例的毫無表情。
那天的功課是紮馬步,老幫主——亦是他們的師傅讓他們各人紮三個時辰練基本功,這對宏立輕而易舉,宏立的武功已經入得拳腳,但葦子剛來,身體羸弱,不一會額頭浸出汗。“累了就歇會”,宏立看著她搖搖擺擺,幾近暈倒,葦子咬了咬牙,沒說話。雖然非常辛苦,幾天也終於堅持了下來,葦子的馬步一天比一天紮的穩,宏立不禁佩服這位小妹妹的毅力。有一天偶然夜起,見月光之下的練武場,葦子瘦瘦小小的身影,依然是馬步的姿勢,隻是身上關節處多了幾碗水,宏立猛然想起師傅白天說過,練功極深的人,紮馬步的時候身上都放著一碗水,幾個時辰下來,碗裏的水紋絲不動,基本功才算得是成了。葦子練功心切,隻紮了幾天馬步,就把碗放在身上,宏立愣愣得看了一會,心裏怕她堅持不住,果然,一會,葦子身上的幾碗水淅瀝嘩啦的碎在地上,葦子搖搖擺擺地從地上爬起來,呆呆地看著一地的碎碗,蹲下來正要撿起,一抬頭看見宏立,抿了抿嘴,轉身回了自己的住處。
早上自然是師傅的責罵,“這些碗是誰摔的?”師傅皺緊了眉頭,看著眾弟子,葦子手微微發抖,正躊躇著要開口承認,突然聽見宏立站了出來:“師傅,是我”。眾人驚訝的望著他,老幫主銳利的眼神掃了他一眼,“果然是你?!”“是”,“那麼,今天罰你把青龍壇都掃了。”青龍壇是青龍幫祭天的地方,是青龍幫最高的建築,上上下下幾層掃下來並不容易,宏立拿著掃帚向上走的時候,看見了葦子站在上麵,臉上沒有表情,隻是眼神飄忽不定。“為什麼要替我頂罪?”葦子的聲音裏有些奇怪的顫動,宏立頑皮地歪了歪頭,笑了笑,“你這麼小,又羸弱,練功又心切,如果懲掃青龍壇,夜裏又不知要打碎多少碗呢?!”這些日子宏立從來沒見過葦子地這副表情,那冷冰冰地臉上突然融化了似的,春風般泛起了一個罕見的笑容,如冰天雪地裏射出來的燦爛,“大哥,我叫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