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知道不?肖家那大閨女被退婚跳井自殺啦!”杏花村村口大榕樹下,一群婦女手裏飛針引線,得心應手,嘴上更是家長裏短,唾沫騰飛。
“昨天晚上我就知道了,哎,那肖家大閨女,嘖嘖,可憐是可憐,不過也真是的,瞧著哪裏有半點姑娘家應該有的樣子,聽說不但好吃懶做,又粗魯不堪,再說那男方已經考上秀才,前程似錦,退婚也很正常。”
“你們不知道,這可是肖家大閨女的親娘生前定下的婚事,據說她親娘對男方家有救命之恩。”就在眾人心頭讚同,點頭稱是時,另一個消息傳出,慢慢地開始分為兩派,一派同情自殺的肖家大閨女,另一派則是支持退婚男方,爭吵得好不熱鬧,似乎非要爭個輸贏才肯罷休。
“哼,那秀才也不是個好的,退婚也就罷了,當場又提親,對象還是後娘的女兒,同父異母的妹妹,這放誰身上也受不了的,根本就沒活路了不是嗎?”
“可我怎麼聽說,那二丫頭不但長得很好看,是村裏的一枝花,知書達理不說,又勤勞孝順,兩姐妹一比,一個天一個地,是個人都知道該怎麼選的,要說這也怪不得別人,誰讓那肖家大閨女名聲不好呢,來這手也是讓那大閨女不要癡心妄想。”
“也是,隻是現在被退婚,恐怕以後想嫁出去都難了。”
“誰說不是,若是真死了,倒也幹淨,不用留在世上受罪。”
而此時,被談論的肖家,並不平靜,當家人肖雷,據說是在雷雨天生下的,所以才取了這個名,身材粗壯,一看就是幹農活的好受,皮膚黝黑,必是長期的風吹日曬所造成,五官很是平凡,三四十歲的樣子,此時正靜靜地坐在自家大閨女的低矮窄小的房間,穿著灰色粗布上衣,下麵是同樣料子的黑色長褲,腳上一雙同色布鞋,均洗得發白,緊抿著厚厚的嘴唇,萬分厭惡嫌棄地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兒,瞧瞧那亂蓬蓬的頭發,髒兮兮的臉,讓他怎麼也喜歡不起來,對於那很是不正常的紅暈視而不見。
他可不願意為這丫頭多花一文錢,請大夫看病,哼,做夢,膽子倒是不小,還敢跳井,不就是想要逼迫他們不要退婚,破壞水兒的婚事,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貨色,還非要跟水兒比,既然急著找死去見那賤人,他這個做爹的自然是不會攔著。
肖瑤隻覺得自己像是身處冰窖般寒冷無比,她是怎麼了?慢慢地,記憶停留在自己為老大擋下那顆子彈時,胸前的血色慢慢開出致命卻美麗的花朵,她淡然地抬頭,見自己跟了十年的老大神色冷漠地望著他,“你想死?明明可以躲過要害的?”
果然沒什麼事情可以瞞得過這雙眼睛的,忍住疼痛,臉上笑得真心無比,這麼多年,她在刀口上生活,今天終於可以安心地去死了,“我累了。”
這話是真心話,都說臨死前想到的才是自己最懷念的,此時肖瑤腦海裏出現的是那片山,那個村,那破舊的房屋,美麗的油菜花,還有那一張張淳樸燦爛的笑容。
男人閃了閃神,他一直都知道,眼前的女人不適合這一行,她喜歡的是簡單平凡的日子,可自從被自己帶回後,她就沒有選擇,“你還有什麼放不下的?”這麼努力的撐著,定還有心願未了。
“你知道的,將我多年的積蓄留給我父母,弟弟們,不要告訴他們我的事情。”她覺得自己的呼吸已經很困難,說話都非常吃力。
“好。”男人立刻回答,他從不讓自己的兄弟死不瞑目,眼前的女人,無疑也算是兄弟。
“謝謝你。”不管是他救了她,帶她離開那肮髒的世界,進入另一個黑暗的領域,亦或是剛剛他答應自己最後的心願,她都真心的感謝他,她明白,她的感謝這叱吒黑白兩道的男人是懂的,隨後便陷入一片黑暗。
可現在是怎麼回事?她不是死了嗎?為什麼腦子裏又出現另一個人的記憶,一個讓她都不得不大灑一把同情淚水的記憶。
肖大丫,兩歲死了親娘,兩歲半有了後娘,自此便有了後爹,過著比灰姑娘還是淒慘的生活,吃的比貓少,做得比牛多,加上心機不淺的後母,表麵功夫做得十足,美女蛇般的妹妹,鄙視自己的弟弟,毀她名聲做得不著痕跡。
前幾天,從小定下的婚事被妹妹所搶,生無可戀的大丫就這麼投井死了,結束了她短短十五年悲苦的生命,結果她來了,心中大罵,什麼玩意?不是說農村人單純善良的嗎?這一家子又算是怎麼回事?不就是這大丫的親娘為女兒留下二十畝良田的嫁妝嗎?值得你們這麼心心念念的算計麼?這姑娘也真傻,一個渣男也值得她投井,這不,便宜自己了,十五歲啊,對於曾經三十好幾的她來說,簡直就是太鮮嫩嫩的年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