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麵路邊有一家叫紅屋子的酒吧。在門口驗過證件,兩人手背上都被蓋了一個藍章後才放進去。根據美國法律,藍章表示己滿21歲,可以喝酒。要感謝那個女孩大發慈悲,沒把兩人的駕駛證一起丟下去。
酒吧很大,中央是演出台和舞池,兩廂有成排的台球桌。由於是白天,人還不算多。吧台邊坐了幾個男的,亞曆山大很老成的把車鑰匙鐺地往吧台一扔,大搖大擺地坐了下來。吧台上放了硬紙殼做的牛仔帽,他隨手拿了一頂戴上,男侍應迎上來問道:“喝點什麼?”
在這裏吃東西可是要先付錢的,他哪裏敢主動點,隻說了一聲“等人”,然後兩隻眼睛亂掃,等女孩來搭訕。
侍應熱情道:“今天是周二,有免費小吃,要來點嗎?”周二下午是一周當中生意最差的時候,很多地方都在打折,有些電影院的票價更是直接降至一美元。
兩人一齊點頭,心想最好全端上來。誰知送上來一看,卻是一盤迷迭香爆米花,這東西哪能填肚子。不過,好在是免費的,有總比沒有好。
李莫很想保持點斯文,但亞曆山大的大手抓了一次後,本來就不多的爆米花一下見底,他也趕緊放棄那點可憐的風度,大下殺手。結果侍應生還沒轉身,爆米花就瓜分幹淨了。在侍應生的異樣眼光下,順便叫他把盤子一起帶走了。
兩人的眼睛齊齊望著吧台裏的食物,口水嘩嘩暗流。這時,一個穿紅色超短褲、打扮入時的女孩朝他們走來,亞曆山大故意用手去摸車鑰匙,引導她的目光往那裏看。那女孩子衝他們笑了笑,端著兩大杯啤酒卻扭著屁股走人了。難道她沒看到嗎,亞曆山大推了推汽車鑰匙,推到最顯眼的地方。
一個穿著一身黑色賽車服,剛才還在玩投飛鏢的年輕白人男子走了過來,衝李莫道:“夥計,以前沒看過你,新來的吧?來酒吧就是為了呆呆地坐在這裏吃爆米花嗎?”
“等朋友。”李莫也把這個借口搬了出來。
“原來你們不是一對,我可以請你喝一杯嗎?”那男子道,他說話的語調很怪異。
李莫注意到,他用得詞是“一對”。在酒吧這種地方,忽然跑來一個對自己這麼親熱的男人,他不得不慎重。還沒說話,亞曆山大卻搶著道:“我們兩人隻是普通朋友,如果請我一杯啤酒、一個漢堡,我可以把這個位置讓給你。”
亞曆山大偷偷捅了捅他的腰,小聲道:“凱子(kaiser)來了,誰搭訕不重要,關鍵是有人請吃東西,先忍忍,等吃飽了我們找個借口就走。”這家夥一個漢堡就把自己給賣了。
哪知那男的卻朝李莫道:“夥計,我請你一杯啤酒,兩個漢堡,你再找過一個位置。”
李莫本以為那男的是衝自己來的,他心中打鼓,眼前這人十分八九是同性戀。他在這方麵的價值觀有點保守,不怎麼想和這個群體發生太緊密的關係。孰料人家是看中了他的位置,他和亞曆山大兩人來酒吧本來就是為了混吃的,現在食物送上門來,不同意才是傻瓜。李莫點點頭,眉開眼笑道:“幫助別人就是我的快樂,謝謝你的啤酒和漢堡!”
他一起身,那人就一屁股坐了上去,對著亞曆山大,用深情款款、飽含溫柔的語氣道:“You-are-so-**y!(你是如此的性感)”
盡管是大熱天,李莫還是被他的話冷得打了一個寒戰,美女沒來,跑來一個同性戀。還好,還好,他是看上亞曆山大。想到他剛才那幸禍樂災的表情,估計現在聽到這話心裏也不好受,他怎麼也不會想到這麼快就報應到了自己身上吧,我還是走遠點去享受美食,反正他喜歡被人搭訕。
亞曆山大一把拽住了了開溜的他,李莫小聲道:“凱子來了,誰搭訕不重要,關鍵是有人請吃東西,先忍忍吧,你應該作出一點犧牲。”
“你要是敢一個人跑了,我回去就敢親你。”亞曆山大狠狠道。
李莫笑道:“噢,真是一個小可憐!你剛才不說是讓我一個人回去嗎?”
他本來有這個打算,但亞曆山大的話一出口,不得不改主意,他相信,這家夥真的會這麼作。李莫用手掌頂住他靠得越來越近的臉,忽然想起美國房屋的門窗很少裝防盜網,於是說道:“我去衛生間看看,如果三分鍾之內沒有回來,就表示那裏可以跳窗戶逃跑,你隨後找個借口去上廁所,我會在外麵等你。”
亞曆山大略略一想,便道:“這個主意可行。記住,漢堡一人一個,不準偷吃了。我先去穩住他,如果不行我們再想別的辦法。”
“祝你們有一個愉快的下午!”李莫笑著接過侍應送過來的漢堡,一手抓了一個,這東西來得如此不易,現在誰要敢搶,真的會和他拚命。
他跑到洗手間一看,嘿,還真的可以直接翻窗走人。既然這條路行得通,那就不用再回去了,他直接出了酒吧,在路邊的樹下等著。
不經意抬頭看時,隻見酒吧門口掛了一麵七色彩虹旗。彩虹旗是同性戀的標誌,也就是說這是一個同性戀酒吧。
彩虹旗是由六種顏色組成,1978年11月,舊金山公開的同性戀市政官哈維-米爾克被人暗殺,同性戀社區為了表達對此事的抗議,他們設計出了這麵旗貼。
1989年,洛杉磯的一個同性戀者因為房東禁止他在公寓的陽台上懸掛彩虹旗而起訴他的房東,並獲勝訴。從此,彩虹旗受到了全國範圍的矚目。隻怪兩人當時餓得頭暈眼花,沒有注意到那麼多。
還多久,亞曆山大連滾帶爬跳窗出來了,兩人會麵後一齊落荒而逃。直到大路轉了一個彎,看不到那個酒吧,才停下來。亞曆山大又哈哈大笑起來,他從口袋裏掏出兩個紙包,打開來一個是墨西哥雞肉卷,一個是乳酪蛋糕。他聞了一下,作出很陶醉的樣子,道:“過程雖然很驚險,但結局還是很圓滿的。我稱讚他adorable(指一種很強烈喜歡的愛,多用於同性戀),他很高興地請我吃東西。我說我有一個怪僻,吃東西時喜歡坐在馬桶上,然後拿著它從洗手間裏走了。”他拿著乳酪蛋糕在李莫麵前秀起來,“夥計,想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