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少的手下將江月明送到大門口,便抽身退了回去。江月明坐在汽車裏,望著空曠的道路和林立的喬木,咬著牙發了呆,不知過了多久他才緩過神來,取出手機打給吳清,讓他通知機師,他要乘飛機去H城。
吳清聽出他的語氣不對勁,忙問出了什麼事,他有氣無力地回答:“我要去找劉璃,走遍天涯海角,我也要找到他。”
“劉璃?”吳清心頭一窒,想起自己把金廬的地址給了藍玉和古青,便是一陣忐忑,再不敢多問,忙答應著按照江月明的吩咐去安排飛機起飛事宜。
等到江月明開車來到江食集團的辦公室時,南靖文已經在急不可待地等著他了。
“江先生,幸好你來了,快,我們馬上去養老院。”他說完便拉住江月明往外走。
“養老院?去那裏做什麼?”江月明暗沉著臉不悅地甩掉南靖文的手。
南靖文湊近到江月明的耳邊,低聲說:“歐家老太太不行了,歐家的律師,就是我那個同門師弟給我打來電話說,老太太知道自己來日無多,嘴巴裏一直念叨著要立遺囑,說是要把歐家的財產都捐出去,一分錢也不留。”
“捐出去?”江月明的眉頭倏然一凜。
自從上次歐家老太太委托他管理歐家的產業以來,他已經把歐家的生意與江氏的業務整合成一體了,不僅將運轉效率大大提升,而且也給江氏帶來更為可觀的利潤空間。如今歐老太太說要將財產捐了,這大大出乎江月明的意料之外,他本以為歐老太太還能硬硬朗朗地活幾年,在這幾年中他總能想出主意將歐家的產業蠶食掉。卻沒想到歐老太太的身體這麼快就不行了,他還沒來得及做進一步的打算呢。
這可如何是好?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江月明的牙關咬得更緊了。
正躑躅間,吳清來報告說飛機已經準備好了,隨時都能起飛。
“怎麼?江先生要出門嗎?養老院那邊,歐老太太情況很緊急,可是不能再拖了……”南靖文著急地嚷嚷起來。
吳清暗暗丟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多嘴。
南靖文連忙收聲,直盯著江月明的臉,看他如何安排。
江月明的臉色愈加黯淡,幽深的眸底漸漸凝聚起一抹寒徹的冰晶。森冷的寒氣四溢開來,連周圍的空氣也跟著凝滯了。吳清和南靖文都覺得後背瑟瑟生風,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一陣難耐的沉寂之後,江月明攥起拳頭用力一揮,說道:“我們去養老院。”
南靖文舒了口氣,吳清也莫名地舒了口氣。
三個人坐上車直奔養老院。
歐家的律師已經按照歐老太太的口述草擬了一份遺囑,正一字一句地念給老太太聽。念到一半的時候,老太太累了,想歇一會兒,恰好這時江月明他們趕到了。
南靖文先上前向歐家的律師打聽情況。
自從歐家屢遭不測,隻剩下歐老太太一個人之後,歐家的這位律師就和南靖文取得了聯係,之前二人因為是同門師兄弟,一直私交很好,加之歐家日漸式微,這位律師也要為自己的前途做進一步的打算,所以對南靖文這個背靠大樹的師兄言聽計從,指望有朝一日也能在江氏集團混個差事。
南靖文一邊對他信誓旦旦,答應隻要他有功於江氏一定會介紹他到江氏供職,一邊又叮囑他密切關注歐家老太太的一舉一動,隨時把老太太的情況報告給自己。因此,當歐家老太太一提到說要立遺囑,歐家的律師就立刻將消息傳給了南靖文,問他該如何應對。
歐家的律師把歐老太太口述的遺囑拿給南靖文看,南靖文隻掃了幾眼,眉毛便豎了起來,趕緊遞給江月明過目。江月明看過之後也是難掩驚詫的表情。
老太太果然要把所有的財產都捐給慈善組織,並且強調要委托第三方機構監督,這是一招狠棋,分明就是針對江月明的。她擔心江月明不肯將歐家產業的管理權交出來。
其實,江月明還真就沒打算再把歐家的產業交還回去。
“不能讓歐夫人簽這份遺囑,絕對不可以。”江月明的目光凜冽地落在南靖文的臉上。
南靖文自然明白江月明的意圖,也狠狠地一咬牙,對歐家的律師說:“師弟,現在就要看你的了,把這件事做好,就是大功一件,我保證江先生不會虧待你的。”
他拿眼角覷著江月明。江月明重重點頭。
歐家律師的臉色一時糾結得很難看。他明白南靖文要他做什麼,而他如果照著去做了,卻是違背律師的職業道德甚至是犯罪的。
江月明低咳了一聲,眼角的餘光緊迫地掠過南靖文的臉。南靖文眉目陡轉,把歐家的律師拉到一邊,附在耳邊一陣竊竊私語,歐家的律師先是僵直著脖頸發怔,後來慢慢垂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出神,等到南靖文在他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一記之後,他才猛然醒悟,點了點頭。隨即,南靖文帶著他走到書桌旁,南靖文說一句,他寫一句,將歐老太太口述的遺囑內容做了一番修改,重又拿來給江月明過目,江月明從頭至尾看了一遍,菲薄的嘴唇漾起一絲淺笑。
“很好。”他也伸手在歐家律師的肩膀上拍了拍,“接下來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說完,他抬眼朝病房裏的歐老太太望去,迷離的桃花眼忽閃出鬼昧又陰鶩的光芒。
吳清看著他,一個念頭又不由自主地跳出腦海。此時江月明的神情真的很像一個人——江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