朽岩01(1 / 3)

第一章

黑暗中,幾個人相對無言。也許是環境的緣故,也許是什麼東西在不經意的擾亂心神,所有人都陷入了沉思。

--劍--

--"曾經做過一個夢,夢中的人拿著一把光耀奪目的劍,劃過了夜空,劃破了漫長的禁錮。"

他站在漆黑的叢林裏,四麵八方動響著一片詭異的聲音。

"擦",似乎是巨大身影在劃過;"哢",似乎是堅硬的物體在互相摩擦;不時還會響起一陣悠長的氣息,似乎是從某個不知明的生物喉嚨深處吐出。

但是,他依然屹立如山!因為他手中有劍。

無論任何狀況發生在這片大地,隻要手中有劍,他便無所畏懼!

--豪宅--

--"我夢到了很久以後的歲月,那時有人住在大得嚇人的豪宅裏,過著安逸而富足的生活。隻是夢中的表情始終陰沉。"

是的,人生如夢,英俊多金的年青公子的生活永遠是瀟灑的,但是他不同。

千萬頃的土地上隻有一間房子,這間房子就是他的;房子裏的傭人,管家,女仆,花園,噴水池。。。所有的一切都屬於他一個人。

但是他並不快樂。

無論升起的驕陽如何溫暖,落下的夕陽如何絢麗;無論吹起的夜風多麼溫柔,起舞的落葉多麼淒美,他的臉始終是陰沉的。

是的,就像某年的寒冬,一口喝完杯中凍成冰塊的酒,隻能去回味那漫長而永恒的冰冷。

--少女--

--"我做過一個夢,夢中有一個奇異的少女,能夠隱約看到她白皙的臉頰帶著憂鬱,在陰森的走廊裏反複遊走,她的容顏卻總是模糊不清。"

"我是誰?"在陰暗的走廊中,一個奇怪的聲音問道。問的是我自己。

我為什麼會在這裏?為什麼會是這副模樣?為什麼周圍如此的陰森可怖,而我卻隻有孤零零的一個人?

少女在昏暗的通道中行走著,不時的停下來喘著氣。她很虛弱,虛弱到也許輕輕一碰她的身體就會跌倒。

她也很堅強,因為她一直沒有放棄過向前行進,不管這個地方是否充滿了絕望,而努力的盡頭,等待她的往往隻是一個無休止的長長的樓梯。

我一定要做什麼,我一定能做什麼!她在心裏這樣想道。邁過了一扇扇令人發顫的,禁閉著的房門,就這樣一直不停的走著。

--夢--

--"我在夢中看到了一個有快樂,有可怕,還有些悲傷的故事,但是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悠揚的仙樂響在耳邊,一片片潔白的雲朵飄過腳下;這裏的宮殿比皇帝的金鑾寶殿還要高貴,這裏的景色比人間任何一處地方都要絢麗。

一隻碩大無比的仙鶴在瑤池中起舞,輕煙嫋嫋中,一位位隻能用天仙來形容的美女飄然穿梭;這裏的任何人都是仙氣盈然,神色間看透了世間百態,寰塵蒼茫。

"天兄,看你的了。"一名俊美絕倫的年輕人悠然登台,在這仙境中傲然挺立,舉手投足間宛如行雲流水,不帶一絲人間煙火之氣,台下的眾人紛紛報以淡雅的笑顏。高台之上,一位俯視一切的王者也輕拈胡須,點頭微笑。

隻見那少年拿起一支精光奪目的朱紅毫筆,揮手在仙境之中放出千條瑞彩的寶柱上寫下了七個大字。

原本那些帶著仙風的淡雅笑顏隨即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呆楞和不解。眾人低低的議論,突然整個宮殿一陣地動山搖,突然間他們明白了什麼,頓時這原本清淡詳和的大殿之中,湧起了一片迷茫和驚惶。

"天兒,你。。。"高台之上,那位王者搖晃著站起身來,似是怒極的用手指向那少年,他身邊的人們也驚恐萬分。

這時隻聽得宮殿各處"哢哢"作響,腳下的白雲頃刻間散盡,露出的卻不是那宏大的人間世界,而是一個越來越近的黑色深淵,那深淵之中發出了無可抗拒的吸力,每個人的臉上都露出了末日般的絕望。

少年絲毫未理,步向那愈晃愈烈的中心,腳下便是那無底的深淵,猛然一個轉身,雙目看著自己所書的七個大字,沒有一絲驚惶,不帶任何留戀,就那樣慢慢的沒入了漆黑的洞口。這七個字是:

"由此天下再無仙"!

夢醒了。

人生苦短,世事無常。自認為看透了世事的變幻,卻依然貪戀世俗的柔情。那些還沒有發生,和已經發生的故事,究竟有著怎麼樣的秘密在裏邊?也許隻有身處故事中的人才知道。

這就是一個看似平凡,又有著不可思議之處的開端。

論語.公冶長:宰予晝寢。子曰:"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汙也。

荀子《勸學》:騏驥一躍,不能十步;駑馬十駕,功在不舍;鍥而舍之,朽木不折;鍥而不舍,金石可鏤。

"嘿,一個詞也這麼矛盾"。手離開藍極飛貂(羅技鼠標的一種,06年報價1340人民幣),有些發顫的手已經握著那隻昂貴的鼠標整整一天了。楊夜不屑的看著屏幕上那兩句話,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幾點了,拿起放在邊上的手機看了一眼,7點半,又該吃飯了。唉,這世上幹什麼都不容易,就這麼坐電腦邊上也累。甩了甩發酸的肩膀,楊夜站了起來。

"一份幹炸小黃魚,一碗至尊。。什麼什麼的新貨,哦,對。就是你說的那個,至尊牛肉飯,商達小區1號樓2302,快點。"打了外送電話的楊夜關掉手機,走到窗邊拉開了窗簾。窗外的霓虹燈已經在夜幕下閃閃發光,看著斑斕的夜景,他的心裏似乎也有什麼說不出來的滋味。

三年了。自從出了大學校門,三年來一直過著這種頹廢而稍嫌奢華的生活。豪華公寓裏的那台電腦當初是花了39900配的,當然不是自己賺的錢。家中父母都是不大不小的生意人,天天早出晚歸。自己這個獨生子因此得了不少自由空間。大學更是在外地上的,超級自由。公寓6500一個月,在北京市區的檔次也算湊合了。空下來的時間做什麼,泡妞?大部分有點姿色的所謂"美女"不過是一群花瓶,醜的嘛自然是看著就嫌煩,誰沒事自己找罪受啊。玩遊戲?也就是打發時間的一種方法。沒事上上網聊聊天,泡BBS裝清高就是白天生活的內容,這可真是無聊人生,無聊人生啊。。。

通訊框又響了,還是那位BBS的損友發來的。"怎麼樣,那兩句古話看著有感覺吧。"我呸,楊夜氣不打一處來:你明明也一個天天蹲家裏的主,閑著沒事跑去研究些廢材文字自娛自樂?正準備回話罵幾句,那邊又發來消息。"年齡已經不小了,我想找些事幹。也閑了這麼久了。等一段時間賺夠錢咱們好好聚一下,你不是北京的嗎?咱們就去全聚德先來幾隻烤鴨。。。"楊夜默默的看著屏幕,這些話怎麼有點熟悉。"我出題,一行征雁向南飛,你給對下聯。--皇上,我對"兩隻烤鴨向北走!"。蒸雁對烤鴨?"不對,不是這個。"我去做大生意了啊!不要太想我嘎嘎,過幾年兄弟混好了回來帶著你們闖天下!"這是2年前一個家裏蹲網友的話。

嘿嘿,混幾年,闖天下!說得多麼輕巧,一個自恃肚子裏"有水"的家裏蹲,出去隨便混幾年就能出頭?真是笑話。一邊想著一邊琢磨怎麼措辭讓這位清醒清醒,楊夜不經意的抬了一下頭,卻被那剛才已經讀過的話刺了一下眼。

"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汙也!"一股莫名的怒氣緩緩的從腳下充斥到前胸,誰是朽木?誰是糞土?孔子,孔子就了不起嗎,黃藥師厭惡所謂"聖賢"之語,這是絕對有理由的。乞丐何曾有二妻?鄰家焉得許多雞?當時尚有周天子,何事紛紛說魏齊?嘿嘿,孔孟也不過如此!咬牙切齒的想了一番後,楊夜不禁撲哧一聲笑了。真是的,沒事和孔子生什麼氣?至於那位立誌闖天下的嘛,幹脆不理好了,老子去躺一會,你就做夢走你的星光大道去吧!

重新從電腦旁邊站起來,走到了床邊,隱隱約約的感到一點恍惚。回頭看了看屏幕上由於距離使然已經模糊的兩句話,心中有些迷惘。朽木,真的是不可雕也?跌坐在鬆軟的高級床墊上,回想起大學以來的所做所為,好象真的什麼事也沒有做,就這麼悠悠然,在父母一張又一張的彙款單下過著閑散的生活。混畢業後繼續每天的閑逛玩樂,餓了就打電話叫外賣,渴了在小區裏的便利店提幾箱飲料上來;高興時和大學時的狐朋狗友出去喝酒,懶得動時幹脆整天呆在家裏上網睡覺。

這些究竟是對,還是錯?楊夜緩緩躺倒在床上,盯著公寓裏一塵不染的天花板陷入了沉思。當然,偶爾也會有一點反醒,比如自己已經25,6歲,是不是該有自己的事業,該成家了之類。但是過一會馬上就忘記了,畢竟誰也不可能會喜歡一直處在讓自己不舒服的境地,逃避現實也是人不可避免的一種劣性。

"叮--咚"。電鈴聲,外賣來了。楊夜悶悶的從床上爬起來,整理了一下心情。開門看到的是一個長相蠻清秀的少年,微笑著向這位住在豪華房間的顧客欠了欠身。食盒中傳來的香氣和職業的笑容讓楊夜緊繃的情緒舒暢不少,付完錢關上門,也再沒有去想那麼多,端起熱氣騰騰的食物慢慢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