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國北方的初春雖然已沒了雪的蹤跡,也看不見新綠。陰沉的天空沒有下雨,但卻被層層灰雲壓著,頭年秋天掉光了葉子的枝頭,在幹澀的風中呼呼作響,聽著就讓人心裏有些發冷。胡不歸坐在溫暖的馬車裏,腿上蓋著貂皮做的毯子,手裏依然拿著一個暖手爐靠在離車窗較遠的一側,全神貫注地看著毯子上的一本書頁泛黃的書。玉千夜則坐在窗邊,麵前守著一個小小的炭爐,沒有明火的木炭將車廂內熏得暖烘烘的,炭爐上放著一小壺水。馬車的車廂內寬闊而舒適,四麵的廂壁都用鹿皮仔細地包裹,裏麵塞了一小層棉花,就連唯一未被包裹的車窗,此刻也是緊閉著又用厚厚的綢緞窗簾隔斷窗外呼嘯的北風。
不知是因為信任的緣故,還是莫滄海給的藥方真的有效,這幾日雖然天氣多變,但胡不歸卻感覺身上似乎沒有前幾日那樣怕冷了。所以原本玉千夜要推遲到四五月份才準許的采買之行便提早出發了。胡不歸帶人出門,玉千夜留守醉香樓,這是每一年的慣例,隻是這一次例外,因為莫滄海的出現,玉千夜破天荒地跟著胡不歸出行。明明是初次相識,但說不出原因,胡不歸和玉千夜就是對莫滄海有那麼種莫名地信任感,信任他的人品,信任他的能力。
馬車平穩地前行,因為車身足夠寬大,再加上駕車的夥計是多年的老車夫,所以一路走來即便是胡不歸放在身側小茶幾上的那杯茶都未曾有大的波動。一隻纖纖玉手伸過來,將已經涼透的茶水倒掉,換上一杯熱茶然後再放放回遠處。玉千夜一路上話很少,但卻總是及時地給胡不歸送上他需要的。
突然車身小幅度晃動了一下,這感覺似乎是停車了?胡不歸收回停留在書頁上目光,看向車門處。車門外隱隱傳來車夫的聲音:“當家的,前麵有輛馬車似乎是車轅撞壞了,停在那裏動不了了,把路給堵了。”
馬車?這條路向來來往的車馬不多,而且又是這樣的天氣,會在這時候出遠門的人並不多吧?“你們去看看有沒有能幫忙的,早點弄好,我們也好趕路。”胡不歸知道雖然現在自己的畏寒之症已有緩解,但夜宿荒郊野外仍然不是好的選擇。玉千夜雖不說話,但也有些好奇的挑起窗簾向外麵看去。
隨行的幾個侍從應聲跳下車,走到前麵忙得一團糟的馬車邊,“兄弟,需要幫忙麼?”已經累得汗流浹背的車夫一看到來人,就好像看到救命稻草似的,“可算等到人了,我們主子都在這兒凍了半天了。我們是煙波樓的夥計,這次是陪當家的出來收賬。誰想到小丁這個家夥駕車的時候居然打瞌睡,結果讓馬車車轅整個撞到這邊的大石頭上了。”那人一邊說著,一邊恨恨地拍了一下身旁心虛低著頭小夥子的後腦勺。
聽了是煙波樓的馬車,胡不歸的幾個隨從心裏或多或少的都冒出了一些抵觸情緒。這煙波樓的當家的前幾日不還大張旗鼓地到他們醉香樓來搗亂來著,現在還得幫他們,好沒道理。不過這些抱怨也隻能在心裏發酵一下,當家的和掌櫃都不說什麼,他們自然也沒說法。對駕車較有經驗的包海繞著壞掉的馬車看了一圈,然後搖了搖頭:“撞得這麼嚴重,恐怕修不好了。”這破壞程度怕是刻意撞上都不為過吧?這人到底是瞌睡到什麼程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