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常農家經營田地,一年到頭頂天的盼頭便是衣食無憂溫飽足夠,若是每年略有結餘,那當家的男人本事可算是不小,如今世道好,舍得力氣去謀份生計總會有飯吃得,除了那些一天到晚做著大俠夢的潑皮無賴,成天就知道拿竹竿做劍,與狐朋狗友劈裏啪啦胡鬧一通,地裏的莊稼也不去管,家裏的活計也幫不上忙,整日遊手好閑最令人厭惡。
梁初一便是這樣一個人,家境在臨淄城還算的過去,老子開了兩家酒樓盤了一家不大不小的胭脂鋪,每年吃喝不愁喝點花酒倒還能結餘兩三百兩銀子,算的上小富之家,在臨城東邊也置辦下來一處兩進兩出的小院,加上活計婢女一家老小總共有三十來張吃飯的嘴,不過最讓梁老爺憂心煩躁的還是那個不成器的二兒子,梁初一。
梁老爺坐在太師椅上查看近兩月酒樓胭脂鋪的賬目,近兩三年生意都被大兒子接過去掌管,大兒子也爭氣,別看長相傻憨了些,做生意很有一手,人也實誠,酒樓鋪子在他手裏比在自己手裏收成多了近兩成,這讓他老懷大慰的同時唏噓不已,長江後浪推前浪啊,老咯老咯。
“老二,哥知道你不是俗人,打小便愛看那些飛簷走壁的大俠演義,這是五十兩銀子你拿著,這是哥的私房錢,反正沒娶媳婦兒也用不到,愛去未央湖那看熱鬧就去吧,小心些便是,別讓爹發現。”一位傻憨漢子將一個碎銀荷包交給一個麵容清秀的少年,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梁初一齜牙咧嘴地接過荷包,感受著沉甸甸的分量,既高興又擔憂地說道:“大哥,那我去了那邊湊熱鬧,爹問起來,你咋辦。”
梁家老大笑嗬嗬地說道:“爹查賬本呢,我就說你找林家小子玩去了,你早些回來,爹自然不會發現。”
梁初一摟著大哥脖子親昵道:“別看不是一個娘生的,大哥你就是我親大哥,好兄弟!那我走啦,哥你幫我應付著點兒哈。”說畢,梁初一把荷包塞進懷裏,從側門偷偷溜出小院。梁家老大是梁老爺發妻所生,可惜福緣淺薄,早早走了,梁老爺再娶一房,也生了個兒子,但這個後娘對梁家老大沒有半點不厚道,對自己的兒子甚至管教更嚴,這梁家老大梁滿月記在心裏,對這個從小調皮的弟弟也是百般嗬護,闖下的禍挨揍的永遠是梁滿月攔在小弟弟麵前,讓梁老爺既喜又氣,喜的是家和萬事興,倆兒子能和睦相處算是祖上積德;氣的是這小兒子也不知道是隨了誰,成天癡迷於江湖軼事,隻想著有天能夠撿到秘籍成為大俠,這讓勤勤懇懇半輩子的梁老爺如何能不吹胡子瞪眼?
梁老爺查完賬本後,抬頭正看見在跟前站著不動的大兒子,冷不丁問道:“老二去湊熱鬧身上錢帶夠了嗎。”
梁滿月順嘴就接下來:“帶夠了,我給了五十兩銀子…爹..你咋知道的..”話說到最後,語調上揚。
梁老爺罵道:“剛才聽你娘說那小子又他娘的不見了,不是去未央湖那湊熱鬧看人比武是去哪了?!”
梁滿月別看在酒樓內對夥計們說一不二,在自家老爹麵前還是不敢還嘴半句,垂首不動,打定主意挨罵。
梁老爺長歎一聲,語重心長地說道:“你這癡兒,你弟若是個耐得住性子習武的料子爹會心疼那些銀子麼,這習武跟打理酒樓是一個道理,都得耐心去經營,你看看那個小王八蛋現在,一身脂粉氣,既不想跟我學做生意,也不願意去讀書考個功名,以後你娶妻生子,難道還能再養著他不成?”
梁滿月一時臉紅,呐呐無話可說。
梁老爺把賬本重重一摔,憤憤道:“憊懶東西,真他娘的不省心!”
梁滿月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