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兩個拓跋(1 / 2)

顧靖梁與慕驚年在驛站庭院談話並未刻意忙著監察司其餘人,青蘿司實力僅在葉蕁之下的司徒渠在樓上冷冷觀望,他便是那日對慕驚年極盡嘲諷的監察司老人,對於這個武道天賦幾乎與恐怖的毛頭小子司徒渠其實並不厭惡,可要是讓這麼個乳臭未幹的小子爬到自個兒頭上拉屎撒尿的司徒渠決計忍不了,所以才有了那天近乎撕破臉的談話,一是看這小子能否知恥後勇不辜負提司大人的一片苦心,二是順勢而為,不曾想這小子每日除了練刀練戟,青蘿司事務一概不管,這讓司徒渠與其餘人愈發覺得慕驚年礙眼,總想著如何讓提司大人收回成命。

慕驚年領著顧靖梁到廂房內坐定,慕驚年還特意為這位舉國皆知的九紅狀元泡了壺南方獨有的大紅袍,這種茶得名於南唐,盛行於如今大隋,其外形條索堅結,色澤綠褐鮮亮,滾燙衝泡呈透亮明黃色,品之唇齒留香,隱隱間有馥鬱幽野花香,且耐衝泡,足足可以衝泡六七次之多,那幾株為數不多的古茶樹被如今皇帝視為禁臠,專為皇家享用,慕驚年也是沾了武昌王殿下的光才有幸得三四小包,一直舍不得喝,今日倒是拿出一包來,與狀元郎一起享口福。

慕驚年泡茶技藝嫻熟,茶具在手中自然翻飛,加上本就生得俊逸,可謂十分賞心悅目,饒是顧靖梁這等當年一等世家子也暗自點頭,殊不知慕驚年學會這些隻花了半天不到,連李崇光都嘖嘖稱奇。

顧靖梁拿起陶瓷茶杯淺咂一口,頓時舌下生津,隻覺醇香異常,三兩息後竟隱隱有花香傳來,顧靖梁疑惑問道:“慕大人,這可是貢品大紅袍?”

慕驚年嘿嘿一笑:“不愧是天下第一等讀書人,顧大叔好毒辣的眼力。這是王爺賞我的,顧大叔繼明都省之後再造九紅神跡,這大紅袍大紅袍,應景不是。”

見慕驚年不再用生疏敬稱,顧靖梁也該換稱呼苦笑道:“多謝恩公,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顧某未中舉隻怕不會有白馬之禍,若不是白馬之禍可就嚐不到這當年被南唐後主稱作“一兩紅袍百兩金”的大紅袍了。”

慕驚年被這詼諧話語逗笑,原來讀書人也不都是死板嚴苛的嘛,不由得對這位苦中作樂的狀元郎好感大增。

顧靖梁猶豫良久,還是輕聲說道:“當日那些為恩公所救的舉子並未到訪,親自致謝,大致是因為恩公行蹤隱蔽,顧某也是因為武昌王殿下指點才尋到此處,恩公可別放在心上。”

慕驚年擺擺手,不以為意,隻不過心中冷笑,這恐怕隻是一半原因,另一半自然是那些高門豪閥瞧不起區區自己荒野蠻子的卑賤身份,前些日子聽李崇光透露,可是有許多士子對於自己這棋侍詔的官職十分礙眼,對於當日他拚死擋住白馬之事倒是閉口不提,似乎引以為恥。

慕驚年猛然想起,問道:“白馬案主使可曾緝拿?”

顧靖梁臉色有些怪異,武昌王殿下可是說您如今掌管青蘿司,那位四品常侍左散騎可就在監察司大獄裏拷著,您這是…

慕驚年問出口便覺不妥,似乎白馬案主犯一人,從犯七人便收押在監察司內,他忙於習武就把這茬給忘了,青蘿司眾人也覺得有告知他的必要,於是乎慕驚年這時便有些尷尬。

顧靖梁了然一笑,輕聲道:“王爺讓我轉告您八個字,至於什麼意思王爺殿下讓恩公自行琢磨,這八個字乃是‘文火慢煨,性命相交’,話已帶到,顧某還要麵聖聆訓,這便告辭,日後再叨嘮恩公。”

慕驚年連忙起身將其送至驛站門口,然後獨自返回廂房中,腦海中不斷咂摸這八個字,文火慢煨大概是提醒自己接管青蘿司急不得需徐徐圖之,可這性命相交慕驚年可就一頭霧水,青蘿司那些經驗功夫老辣到極點的刺客哪裏需要自己以命相救?

臨近傍晚,翹首以盼的臨淄城百姓坐不住都快罵娘的時候,遠處官道上才傳來馬蹄聲陣陣,令人振奮。

酒館茶肆包子鋪街邊小攤坐滿臨淄城百姓,嘰嘰呱呱談天說地,哪怕是些無稽之談,扯犢子的不堪言論除了遭來哄笑,也少有鄙夷的目光。

一個麵容粗鄙的漢子拿手肘捅捅身旁秀才模樣的文士問道:“周老二咱哥幾個屬你肚子裏墨水多,你給說道說道,這胡蠻子到底是個啥德行,真跟那評書說的三頭六臂青眼獠牙的?那他娘的還是人嗎。”

周遭幾個農夫模樣的漢子也好奇地轉過頭,想聽聽。

衣衫整齊卻洗得發白的文士白白眼說道:“淨扯淡,三頭六臂的那時三太子爺爺,北邊兒蠻子跟咱中原人長得也差不了多少,都是娘胎墜地倆胳膊頂一個腦袋的能差哪去?至於麵相倒是有些差異,胡蠻子有些金發碧眼身子魁梧的,知不知道前幾天被官府給剿滅的醉月樓?那裏邊兒的女子有些便是蠻子來的,可惜沒能進去瞅兩眼。”

周邊漢子連同耳朵尖的百姓轟然大笑,粗鄙漢子唾沫飛濺:“周老二別看平時三棒子打不出個屁,心裏邊兒淨使壞,醉月樓那是你能去的地兒?”

科舉落榜的周老二嘿嘿一笑,也不反駁,臉色平靜一口茶一捧瓜子兒磕得滿地都是,讀了許多聖賢書,最終還是說與山鬼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