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上的一眾侍衛們見了都善意地笑了起來。
船在大運河上已經行駛了四五天,運河上往來的商船逐漸密集,約摸著已經快到淮河段了。
在船上放眼向兩岸望去,秀氣精致的閣樓錯落有致,亭台樓榭間總是數不清的依依楊柳,讓人總以為置身江南水鄉。
雖然地處較北但是雨水已經較為豐沛,江淮地區更是水草豐茂氣候宜人,比起鎮北城那真真是人間天堂。
如此美景,隻可惜有人卻不應景。
慕驚年病倒了。
慕驚年在草原深處長大,別說大運河,就連蜿蜒的小河小溪他都不常見到,更何況如今是在大運河上顛簸搖晃?
沒錯,他很不出意外地暈船了,隻不過他更倒黴地受了風寒。
登船不久他便大感惡心難忍,船行百裏時更是上吐下瀉,一張俊秀的小臉白的像蘇州產的宣紙。
慕驚年自己也沒想到怎的如此不堪,在草原上時不論多野性難馴的駿馬在他的鞭子下無一不是溫柔的小羊羔。野馬群逐水草而遷移時,萬馬奔騰似天雷滾滾的場麵自己都能在馬群的最前方一騎當先,馬背上的顛簸對他來說就是個屁,一點兒都不當回事。
到了這碧波蕩漾的大運河上他才知道,北人騎馬南人乘船,所言非虛。
如今草原上的雄鷹翅膀沾了水,不得不認栽啊。
“慕小哥,這幅藥喝了以後感覺如何?要是感覺好點兒你就點點頭,要是無甚好轉你就搖搖頭。”王虎頭一邊拿著蒲扇小心地煨著湯藥一邊轉頭對剛醒過來的少年輕聲說道。
慕驚年強撐著起床,喉嚨裏泛著一種奇異的苦澀讓喉嚨的腫脹如遇火白雪般慢慢消融,好受不少。
聽到王虎頭的話後,他有氣無力地點了點頭,對這個細心照顧自己中年男人報以歉意,感激的微笑。
王虎頭咧嘴擺手道:“慕小哥不用多禮,這都是我該做的,當初我第一次登船也是上吐下瀉,沒比你好多少,要不是遇上個懂藥理的船夫,我老王這條小命估計要被閻王爺收去半條啦。”
慕驚年眉角帶笑,蒼白的臉頰上有兩個淺淺的酒窩。
王虎頭看著眼前俊美的少年,心底有些惋惜,天生不能言語對於一個韶華正茂的孩子來說,無疑太殘酷了些。
“慕小哥你好生將養,我出去與王爺稟報一聲。”王虎頭將藥湯盛在一個黑釉陶瓷碗裏,起身說道,“這碗藥喝完啊,這暈船的惡心勁兒應該是退的差不多了,再歇個兩三天到了京城,保準你活蹦亂跳的。”
慕驚年認真地拱手致謝。
……
“啟稟王爺,慕小哥的病再有個兩三天的光景就能痊愈了。”
李崇光雙手撐著船沿,眼神深邃,不知所想。
“老王,你可曾在他身上看出些什麼來?”
“回王爺話,慕小哥體格雄健,雙手虎口老繭密布,顯然是在馬背上長大的。”
“莫不是那胡人的王子王孫?”說出這句話時,李崇光的聲音清冷了幾分。
“依卑職看來,是與不是在二八之間。”
“八成是?”
“咳咳,八成不是。”
“哦?老王你給本王好好說道說道,怎麼個八成不是。”
“在卑職看來,胡人與咱們打了幾十年,仇深似海非血不能洗刷,沒有道理會讓王帳子孫來中原冒險,更不會讓陛下與提司大人如此重視。”王虎頭彎著腰,頓了頓,“而且陛下與提司明言此人是友非敵,那麼想必錯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