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琪訝然。
若要求得分邦而治的和平,那麼戰事的確是沒有進行下去的必要了,古人言,天下大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分分合合似乎就是國之來往的定性,隻要有一國之君不願安守一隅,那麼戰爭就無可避免。
而恰恰燕皇賀瑸,又是個極富野心王霸之氣的君主,從他繼位那天起,無時無刻想的不是要吞並魏國,統一天下,如今時機已到,他甚至已經在實現宏圖的第一步。
但是這人,卻叫他勸服燕皇放棄這個想法。
方琪提出質疑:“先生真覺得,聖上會聽我的?不是方某妄自菲薄,這麼大的決斷,恐怕聖上早就心中有數,若是靠方某去動搖,隻怕是徒然。”
“方將軍無須擔憂,隻要將來燕皇有此意願時,攜群臣附議便是。”
方琪想道,這人既然都這麼說了,說明對燕皇會改變主意之事有一定的把握,如果真發生像他說的情況,攜群臣附議,不過是舉手之勞。不過更讓他覺得奇怪的是,以自己現今在朝中的威望,根本沒有“攜群臣”的本事,卻不知他是如何認為的,還如此信誓旦旦,好像對未來的事了如指掌。
他突然動了拉攏的心思,便大大方方一笑道:“先生放心,我答應你。不過,不知先生貴姓,現今又在供職於何處?”怕這人不願回答,又緊跟著道,“方某信任先生,才答應先生的要求,隻是誠信之事,要求的必然是雙方,若是先生當真咬緊牙關半毫也不透露,未免叫方某傷心。”
他這樣半真半假地脅問,倒沒有讓這人不悅,反而是毫不扭捏地回答了他。
“我姓譚,受魏國俸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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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君垣領著一千精銳騎離開山頭,行軍至昌城外五百裏安營紮寨,當夜就收到了八百裏加急送給他的密令,燕皇竟然召他立刻回京。
算起來馮安應該已經回了燕京,怕是他趁無人在,跟燕皇說了什麼。
賀瑸本來就不信任他,自然不肯讓他就這麼浩浩蕩蕩率著燕國一千支精銳的騎兵前往主戰場,不管他會給這場戰事帶來好的還是壞的影響,都不重要,關鍵是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隻要他不回京,不在他眼皮子底下,他當然不會安心。
帳營裏燭光悠悠,葉君垣對著這一紙皇令,無所適從。
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君令重如山,他的確應該順從這旨意立刻率軍回京,任君處置。
若此事發生在以前,他定會覺得賀瑸做出如此不合常理的命令是有原因的,但是……皇帝其實並不信任他。
那麼若是回到燕京,麵臨的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賀瑸縱然是如今燕國唯一一個知道他身世真相的人,縱然也是他從小就一塊長大的好兄弟,但畢竟,他現在是皇帝,對於任何他假想中能威脅他皇位,威脅國家安危的人,他都不會容忍。
葉君垣心頭大震,他這一刻才算明明白白看清楚了這段君臣的關係。
這時,阮妗華執著燈,掀開帳簾走了進來。
她臉色不錯,看來把謝秋雨帶在行軍隊伍裏並不是個壞事,葉君垣放好手中的密令,就迎上去,看她衣衫單薄地在夜裏頭行走不禁有些慍怒,口中責怪道:“夜裏寒涼,為何不穿上鬥篷。”
阮妗華兩頰被涼風刮得紅彤彤的,聽他這話,轉頭笑問:“哪個鬥篷,那天你披在我身上的那個?那鬥篷兜帽裏麵藏的東西,可是硌的慌,我才不願再穿。”
葉君垣知道她早已知曉,也沒有隱瞞的意思,道:“我並非刻意藏著,但那東西總不能大大方方地拿在手上,畢竟是偷來的東西。”
阮妗華一揚眉,她預料到拿這玩意兒必然要有一番波折,沒想到他倒好,竟然直接從皇宮裏偷了出來。不過這兩耳鼎杯雖然是作為婁厄聖物隨著當年婁厄公主嫁到大燕,但畢竟也是古物了,沒什麼用處,就放在了皇宮閑置的庫房裏,所以他才能輕易偷出還至今未被發現。
不過一想到葉君垣去偷這東西,不免覺得好笑:“原來堂堂大將軍也要做偷雞摸狗之事。”
葉君垣一點不介意她用“偷雞摸狗”來形容他,淡淡一笑:“做大事者當然要不拘小節,不過……”他聲線拉長,尾音悠然一轉,“也要看為了誰!”話音落時,就攬著阮妗華的腰仰麵倒在了床榻上。
阮妗華身子柔弱,猝然被他這麼一壓倒,根本是半毫推拒反抗的力氣都沒有,營帳簡陋,這床榻也實在算不上柔軟,這一下子本該是痛的,不過葉君垣掌控好了力道,也用手臂給她墊了背,倒也還好。
但是這姿勢……
她一手抵著他的肩頭,有些羞澀:“你起來……這樣子是幹什麼?”
葉君垣嘻嘻一笑,道:“你覺得,我是要做什麼呢?”
“我……”阮妗華語塞,這種事她怎麼說的出口,抬起美眸瞪他一眼,見他神色促邪,根本就是在戲耍她,便也放鬆了,笑道,“我賭你不會做什麼,我如今病怏怏的,不信你會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