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琅這樣的刻意謝秋雨看在眼裏,心情很複雜,卻不知道說些什麼。
若真說她對於賀琅的隱瞞感到憤怒而不能原諒,那就太虛偽,從一開始她就知道“郭子琅”這個迂腐文弱的書生並不是他呈現給他們看的那樣簡單,可是又能如何?人與人往來相交,多半記得近的印象,不記得遠的,她不習慣記仇,所以隻記得他未曾傷害到他們,甚至數次對她出手相救,所以她才沒有揭穿他,甚至於可以生死相交,將生命托付給他。
都到了這個地步,她還有什麼立場去質疑他?君非無情,她,豈能徹底的眼不見耳不聞?
他們肩並肩走著,卻沉默了很久,她最後還是忍不住,低聲問道:“出了這山林,你要去哪裏?”她並非隨口一問,古婁厄之事暫了,本來將他們聚集到一起去的由頭已經沒有了,他身份暴露,自然該回他的大燕去,而她,早在當年與那人決裂不願再見之時,她就許諾再也不回魏國,父兄縱然她的任性,也不願讓她為天子之妾,故而如今天下之大,卻不知該去何方。
賀琅回答道:“回大燕。”
她一向不是吞吐之人,此刻卻語塞,不知說些什麼,是了,他蟄伏於他們身邊如此之久,效忠的不就是他的國家,他的皇兄?如今事了,他自然要回國一展宏圖,他一直因病而深居,現在正是最好的時機讓他重新出現在眾人麵前。
“如此也好。”謝秋雨心裏難過,想扯下臉麵說些什麼,可是看到他麵無表情的臉,卻又變得想不起自己要說些什麼,心中暗惱,嘴上便隨便應著。
卻不料他冷笑道:“好?好在哪裏?終於不用去想著法子應付敷衍我了?也不用還要琢磨遇到危險的時候是不是要把我丟給敵人當人質了?”
他心中有怨,所以話說得分外尖銳,正好刺到她痛處,謝秋雨不想他如此看她,說道:“我何時應付敷衍你了?真要說的話,我根本沒有一處對不起你。”她坦坦蕩蕩。
賀琅被她一激,更是有些怒了,他並非生氣,隻是懊惱於她所表現出來的無畏無懼,她為什麼不怕他生氣敢這麼說?為什麼敢不顧他的感受這麼說?還不是根本就不在乎他!
既然她認定她所作所為都是毫無錯處,也並不打算同他敞開心扉好好談談,那麼根本就是多說無益,他根本就不該跟上來。
賀琅當下陰著臉大步邁到了前麵,也不同任何人交流,麵上的表情也是並不會引起有人跟他說話的興致。
謝秋雨亦是表情不佳,對於賀琅甩袖而走,倒是沒有任何反應。
阮妗華看著這二人鬧別扭,隻覺得好笑,明明心中都有彼此,卻沒有一個拉的下臉來說個明白,一句不合徒生誤會,但凡是一個人傾訴了心情,恐怕就不會如此,賀琅雖然一直隱瞞身份又是大燕的皇族,但是這一路看來他對謝秋雨不乏是真心真意,沒有身份的鉗製而相識相知,該是多麼值得人珍惜的緣分,更何況,對於秋雨來說,比起魏塵逸,賀琅更算得上是一位良人。
幾人很快就到了原來的舊屋,馮安還帶著人馬守在這裏,見到葉君垣和賀琅回來,立刻上前:“將軍和王爺總算回來,如今魏國大軍已在昌城外駐紮,魏國皇帝親自坐鎮,聖上請將速速前往前線,支援戰事。”
什麼?魏塵逸竟然禦駕親征?!
魏國難道無將可用?為什麼他要禦駕親征?昌城距魏城千裏迢迢,他卻不遠萬裏感到這裏,難道說魏燕戰事已經到了如此劍拔弩張的地步了麼?
葉君垣一聽,當下便從馬上跳下:“聖上的聖旨呢?”
“聖上隻是派人傳達口諭,並無聖旨。”
葉君垣轉頭盯著他:“哦?隻有口諭?我帶的都是親衛兵,也是秘密出行,未曾向皇上申請,那麼你來告訴我,是誰告訴聖上,我在這裏?”
馮安心知失言,卻還是硬著頭皮狡辯:“琅琊王殿下在此,想必聖上才會得知。”
賀琅這時候陰陽怪氣地插了一句:“本王可沒給皇兄傳消息,別栽到本王頭上來。”他可還記得這個馮安打算對他屈打成招的事,如此小人,待在軍營裏做校尉,可並不是大燕之福。
馮安知道自己得罪了琅琊王,而葉君垣又擺出了興師問罪的態度,再解釋也不會有人聽,於是撲通一聲跪下:“將軍饒命!”
葉君垣冷冷地看著他,這馮安本就不是坦蕩之人,一直以來他拉攏軍官排擠不順從他的士兵,他雖然看在眼裏卻並未對他動手,隻不過軍中生活寂寞苛刻,隻望他自我悔改,卻不知他何時成了燕皇的眼線,竟然時時刻刻監視著自己,看來德行有缺始終不是時間可以改變的事。
“本將軍不會對你做什麼,你效忠聖上並無過錯,隻是看來這軍營並不適合你,你可以回去跟聖上複命了。”
“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