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身死(1 / 3)

月上中天,朗夜無星。

天牢中透進的少許光亮,在地上勾出一片慘白。

這光雖輕薄,對她而言,已是最大的幸事,隻因這天牢白日燥熱如火爐,日光毒辣如人心,教她無法喘息。唯有夜涼如水的月光,才讓她疲累焦灼的心感到一絲絲平靜。

阮妗華抱膝靠牆坐著,白色單薄的牢服在月光下顯得愈加輕透,她的長發垂地,與地下枯草無二,手上黑鐵枷鎖扣緊了那雙皓白如雪的腕,清晰看到十指上黑紅的刑罰留下的傷痕,一雙手,竟無一處完好。

牢頭看著她,默默歎了口氣。

這位阮大人,前幾天還風光無限,深得聖上青睞,可沒過幾日,竟落得這麼個下場,不得不讓人歎一句世事無常。那朝堂之上,看似光鮮,內裏卻爾虞我詐,你陰我來我陰你,雖受到百姓愛戴,可終究是個女子,還不知足的掌著大魏這麼大的權,就算聖上容得了她,旁人又豈會容她?而且鐵證如山,她就是再清白,也多的是人想往她身上潑髒水,何況這事,她根本就脫不了幹係。隻能歎一句,命該如此啊!

牢頭想著,又看那阮妗華隻愣愣的坐著,靠近了去:“阮大人,您好生歇著吧,一覺睡起,興許聖上就查清真相還您一個清白呢?”

這安慰蒼白無力,可冰冷陰暗天牢裏的一絲關心,還是讓阮妗華抬起了頭,問道:“你是這的牢頭?”

“小的正是。”

“你任職多久了?”

牢頭老實答了:“小的在這十多年了。”

阮妗華竟是扯了扯嘴角:“十多年了?倒是挺久的,我看你做事手段利落幹脆,不像個優柔的。”

牢頭無奈道:“大人不知,這牢頭雖是管著下麵的獄卒,但是卻比不得那些獄卒好,下麵的幹了幾年就可以出去供職,牢頭卻不行,要得有經驗震得住窮凶極惡的犯人又要約得住下頭的人,不幹個一二十年是不會放你走的。不瞞大人,小的父親也是在這兒幹的,嗬嗬,算是個家族生意兒,不過小的爹說了,能在這皇城內幹事兒,就得多留個心眼兒,貴人多,萬一給得罪了,那嚴重的得到了株連九族去,可千萬要小心做事待人。”

阮妗華點頭:“你爹倒是個看的通透的。”隻可惜,像她這樣的“貴人”,如今怕是真的隻有死路一條了。

牢頭見阮妗華也不再說話,就揣著鑰匙到門口守著打瞌睡去。

時間漸漸過去,月光也愈加傾斜,逐至暗淡。

“啪!”突兀的開鎖聲響起,引得她抬起頭來。

來人手持六角宮燈,涼涼一句:“阮大人。”

阮妗華望著來人,眉頭一皺:“你是段皇後身邊的宮女。”

綺燕尚算美豔的臉上帶著笑,卻一點都不賞心悅目,反而透著一股狠意:“阮大人果真不同凡響,莫說這朝堂上,就算是後宮,也了若指掌呀!”

她這話說的一點都不聰明,好像是以為阮妗華被打入天牢後,就是她這麼個小小宮女也可以隨意踐踏了一樣。

阮妗華冷冷一笑,正待說些什麼,卻突然聽見一聲清嗬:“綺燕大膽,怎敢如此跟阮大人說話!”

接著步入她牢房的人,一身華貴與這裏格格不入,秀美容顏,氣質端莊,眉宇間自生高貴之氣,這是母儀天下之人該有的風範。

當今皇後,段青鸞。

阮妗華想過許多有可能會來看她的人,決不會眼前這個。她雖然與魏塵奕相知相戀多年,但她清楚知道她一介女官就算能幫他助他,卻永遠不會是站在他身邊那個。所以她親自為他挑了個溫柔嫻淑、才貌雙全的女子。重要的是,這個段青鸞的父親段禮,曾任宮中太傅,為人博學睿智而又行事低調,更無結黨營私之嫌,朝堂幾派暗鬥,他一直中立,不偏不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