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打開門的時候便發現向海南立在門口,微微吃了一驚,心口如同灌進一道涼氣,愣了半晌才道:“你……他剛睡下。”
她語氣無比的確定:“我看一眼就走。”
“去吧。”他為她挪開位置,看著她單薄的身影去到病房內,輕輕掩上便走開了。
他的病房不像病房,倒像是一間裝修樸素的住房,床也不是單人的。她不知是她吵醒了他還是他沒有睡著,但是她腳步極輕,一步步地靠近,剛坐到床邊,他翻了個身便醒了,眼中掠過無數的情愫,驚訝,擔憂,欣喜,篤定……他一句話也沒說,沒有問“是你?”,或是“你怎麼來了?”,還是“你來幹什麼?”諸如此類的話他一句都沒有講,隻由那半晌的沉默過後便從被中伸出手來攬住她的腰,一使力她就被他帶入懷中。他俯身在她額上一吻,說道:“你拿的東坡肉呢?”
她半晌才反應過來,臉上一窘,不暇思索地朝他身上一拳,他被她打得一愣,片刻卻笑起來,一手捉住她的手,一手撫上她的脊背,她也是被自己的舉動怔住,不及反應密密的吻便蓋了下來,她隻覺得思緒被他一人占得滿滿的,就像剛剛做好的雪布蕾,滿滿地盛在透明的玻璃容器裏,軟軟的,一漾一漾的,泛著淡淡的牛奶和糖的香味。
不知過了多久,她感覺到枕邊的人已經睡著了,她知道他睡著了,呼吸均勻起伏,也許不以呼吸作為判斷,她也知道他睡著了。海南撥開他的手臂,從床上坐起,腳尖剛一及地,便聽到他說:“不要走了。”她以為他醒了,可是一回頭便見他睡得正熟,她從來不知道他也會講夢話,也從來沒有觀察過他的睡相,因為他總是比她先起,比她後睡。她大膽地看向他的臉,那張輪廓分明,五官完美的臉,他的眉毛是濃黑的,聽說眉頭淡過於眉尾的人,理智大過於情感,莊誌揚的眉毛就是這樣的。她不由得想伸手去觸他的麵頰。這一念並驅著手上的動作,她小心翼翼地如同蜻蜓點水般地停留,手一抽回來心便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她直接回的莊誌揚的公寓,本來是想留下來的,隻是想著第二天如果撞見別的人可不好了。
向海南還是如往常一樣的上班,隻是有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覺,隻覺得整個人都清爽了許多,每一個細胞都是活的。下午就接到了莊誌揚的電話。
啊,原來是這樣的感覺,就如同普通愛人之間的問候,告知,關心,交流……“晚上在家等我。”
她真的在家等著,什麼事都沒有做,他是自己開車回來的。
“吃過飯沒有?”他問。
“沒有。這我倒是忘了。”她笑笑。
“走吧。”
他脫下外套,帶她出門。
向海南本以為他是帶她去餐廳的,沒想到他把車開到了超市。
她還是第一次與他在公共場合這樣輕鬆如散步一樣地做著無比貼近生活的事情。
莊誌揚很會挑菜,擇物眼光極高,這倒是向海南沒想到的。不出一會兒所有的材料他都挑好了,食材裝了半購物車,結完帳,他拎著兩包塑料袋,綠油油的菜從口子裏探出來,一揚一揚的。他一定是在心裏就想好了菜譜,需要哪些食材,啊,是啊,一般情況下他是絕不會想一出是一出,而是所有的事情都會被他的理智整理得井然有序,隻是她永遠猜不到他的邏輯。
“你去做菜。”一到家他就發號施令。
她心情正好,二話沒說就進了廚房。
莊誌揚是被炒菜的味道吸引過去的。
他輕輕地靠近,軟軟的拖鞋踩在地上聲音不響,她正一絲不苟地朝湯鍋裏摻著山藥。他卻忽然靠過來了,她察覺耳後癢癢的,不由得轉過臉來,正好就對上他的眼,他眼眶裏半含微笑,輕輕在她唇上啄了一口,她覺得心下一軟,就像搣碎了的板栗桂花糕,軟軟綿綿的,她忽地大起膽子,放下手中的活,不顧手上的油膩就忘他的臉上去揩,他皺眉一惱,擁過她的腰狠狠地吻上她的唇,他駕輕就熟,攻城略地輕而易舉。她顧著爐上煲的湯,也就心不在焉起來,他鬆開手,笑了笑,道:“怎麼這麼慢。”案台上隻放著一道小菜,顏色輕輕淡淡的,他不甚滿意。
“要快你自己做啊。”
他不接話了,也沒有出去,隻在廚房裏一路盯著她操作,時不時的還發號施令地指點兩句,說什麼火候把握啊,連彩椒的寬窄程度他都要提醒,向海南一翻白眼,丟下食材,說道:“那你自己做吧,資本家的嘴真難伺候。”
他一愣大笑,果真去洗了手,解下她的圍裙,係在自己身上。向海南還是頭一次看他這副打扮,光莊誌揚做飯這件事就已經夠她驚訝的了,這回不由得覺得好笑,他拉下臉斜了她一眼便有模有樣地開始操作。
“你還真會做菜。還以為你是光說不練。”
“我可是一個人在英國念了三年學。”
她見手中沒事可幹,轉身剛要走,哪知他騰出一隻手來把她拉住。
一本正經地道:“去哪裏,好好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