淒冷的月光迷蒙的灑落,在櫻花樹下投下層層陰影。空氣中暗香浮動,斑駁的樹影迷離婆娑,片片靜謐而冷漠。
他白衣飄飛,仰頭遙望著天空盈缺的月亮,一頭墨玉的黑發在風中飄散,眉宇間淡淡的光華更勝明月。他神態沉靜安祥,靜的仿佛天地間隻剩下他一個人,靜得仿佛他隻是沉浸在睡夢中的幻影。
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窒息般的紅暈,心砰砰亂跳。恐懼象一隻魔爪扼住了每一個人的呼吸。徐徐踏出的腳步緩慢而謹慎。
“小子,我們再問你一遍,五嶽令倒底交還是不交?”好似為了打破這樣的鬱悶和壓抑,中年人首先氣若洪鍾的吼道。
“你說呢?”他微笑,唇角扯出淺淺的一絲譏嘲。平靜的眼波象流水一樣將視線緩緩地移過來。
人群騷動了:“李少俠,對付這等妖人,不必多言,大夥一齊上,替玉峰兄弟報仇。”
冠冕堂皇的一席慷慨陳詞立即得到眾人附和:“就是,玉峰少俠命喪這妖孽之手,我輩中人絕不善罷幹休!”
一人冷哼了聲,卻正是剛才那個姓李的中年人,斜倪眾人,帶著厭惡和不屑的口氣。“想得到五嶽令的就直說,何必拿劉玉峰做借口!”、
群雄沉默,片刻後,一人反唇相譏。
“李舒洪,你怎麼吃裏扒外,居然幫這妖人說話?怕是嫌棄了蘇師弟,又看中了這妖人的姿色了吧?”人群跟著飛出幾聲竊笑。
腮幫子上的胡子微微顫動,李舒洪臉漲得通紅,一揚手中的大環刀:“姓劉的死有餘辜!我要的隻有五嶽令!”
刀泄憤似地指向櫻花樹下飄然而立的白衣少年,厲聲喝道:“你不肯乖乖交出五嶽令,就休怪我們無禮了!”
刀劍齊鳴,寒光耀目。千千萬萬道凜然光芒泛著陰冷通通地指向一人。
在璀璨閃耀的光芒照射下,他的神情依然是如此的平靜,像平靜的湖麵不起一絲波瀾,隻有白玉般晶瑩的手指輕輕拂過腰間的劍鞘。
一聲龍吟,雪光眩目四射,寒月劍激射出森冷幽深的光,它冰冷的如冬日冰層下凝結起的第一塊冰淩,散發著幽幽白光如地獄般的可怕。陰森森的寒意似乎要透過每一雙凝注的眼睛直直刺入每個人的心窩,令人渾身顫栗、膽戰心驚的寒光撕破了漆黑的夜空。
優美的指尖輕輕劃過劍身,冰冷的觸感瞬息凍結了心房裏殘留著的一點溫柔,輕微地,緩慢地,嘴角揚起了一絲優美的弧度。孤獨笑了。笑得殘忍,笑得冷酷。隻有此時,記憶的夢魔才不會啃噬痛苦的神經,才不會讓發瘋般的痛楚激得血氣翻滾。所有的一切都會完全地淹沒起來。用滾燙滾燙的鮮血,用鮮豔的如火餡般令人窒息的色澤,用永不停歇的流淌、將所有的一切通通地淹沒。
白色的身影輕盈地旋轉飄起,象是深夜裏飄落的一片雪花,又象是翩翩起舞的雪蝶,盈盈地旋轉著,飛舞著,聲聲慘叫聲、撕吼聲劃碎了漫漫的寂靜長夜,清冷的月亮似乎也在微微震顫,輕輕的將臉掩映在濃濃的雲層後。鮮血汩汩流淌著,血紅色染滿了櫻花白色的花瓣。細細碎碎的血紅,鮮豔欲滴的色澤,觸目驚心。什麼時候才能停止,停止這無休無止的廝殺?
孤獨冷酷地低笑,手中的寒月劍象陰冷的靈魂隨他上下翻飛,冰冷如寒玉的眼波卻靜靜飄逸出如同大海一樣深層的淒涼。
五嶽令是領導武林人物權力的令牌,是一代五嶽掌門人的信物。隻要得到五嶽令就能開啟泰山靈岩寺,成為五嶽新一代的掌門人,成為武林中與武當、少林掌門人齊名的人。
五嶽令被置於五嶽塔中,十年前聽說有人進到五嶽塔,想奪取五嶽令,但卻沒有活著出來,陸陸續續的也有人進去過,但再也沒出來過。隻有他這個對死毫不畏懼的人,是第一個奪得五嶽令,活著走出來的人。
五嶽令被他拿到了手中,卻有成千上萬的人想要從他手中奪走。他要拖住這些人,好讓穀主有機會上靈岩寺,這樣,一旦宣布了穀主是新的五嶽派的掌門人,一切就將成為定局。寒冰穀就不會招受太大的損失。而他就將成為一個犧牲品。那天,當他久久地佇立在那裏,從穀主那冷冰冰地甚至帶著憎惡的口吻中得知她的想法的時候,他就知道那是命令,同時他也深深地明白了他將要麵對的是什麼?死嗎?十年前和十年後都一樣,十年前因為他的醜陋,他被親人拋到荒山野外等死,十年後卻要報答穀主的養育之恩,麵對無休無止的打鬥,直到身嘶力竭而死。
兵刃穿過肉體的鈍音,不斷摩擦著他的耳膜,原來生命的終結是如此簡單,簡單的仿佛隻是在做一場夢,醒了,一切就煙消雲散。他顫抖地肩膀笑了,笑得傾國傾城。寶劍揚起的血滴象串串櫻桃,零零碎碎地滴落,白色的衣衫沾滿了斑斑血跡.猶如彙聚成無數朵奇異的花,點綴著一份淒冷的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