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著地的那一刻,將麵龐輕輕地仰起,眼眸靜靜地遙望著沉沉的星空,我平靜地笑了,無力掙紮對我來說,並不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反而讓我再也不用陷入無休止的血腥拚殺的噩夢當中,再也不會讓心尖翻滾的痛苦摩擦著創痕累累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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濛濛細雨,絲絲飄灑著,如煙如霧。
漫無目的地坐在冷清清地酒家內,喝著手中早已不辨滋味的燒酒,靜靜地等待著。帶著無盡的苦澀和孤冷,無言的等待著進入下一刻的廝殺當中,卻永遠不知道何時才是盡頭。
靜靜地傾聽著窗外細雨飄落在地的沙沙聲,似乎將他帶著飛向無窮無盡的寂寞當中,如同海洋般深邃的雙眸內布滿了少為人知的淒涼。
仿佛聽到了什麼聲音,優美的唇角勾出一絲慵懶疲倦的微笑,在朦朧飄搖的光線裏,竟透出一份攝人心魂的美,修長如玉的手指輕輕地按在身後的寒月劍鞘上。
遠處馬蹄聲響,打破了平調單一的雨聲,在陰霾的天空下,漸漸幻化出亮麗的如朝霞般明豔的紅色,似乎給周圍陰沉鬱悶的景物塗抹了一層斑斕的令人愉悅的色彩。熟悉的明豔的紅色攝入到海洋一樣深邃的眼眸裏,淡淡升騰起一絲柔和的笑意,修長的手指慢慢地離開了劍鞘,立起身來。
“孤獨哥哥,終於接到你了。我還真害怕走岔了呢。”清脆動聽的聲音,象銀鈴般悅耳,清澈如水的眼眸深深地凝望著他,眼底深處隱隱飄逸著無窮無盡的溫情。
“你怎麼不聽話,又跑出來了,不怕穀主怪罪啊?”他溫柔地笑著,柔和的眼光象樹葉間隙滴落的點點雨滴,綿軟而透明。在絲絲飄逸的細雨中,他如玉的臉頰在輕柔的笑容裏似乎淡淡地蘊含了某種讓人沉迷的魔力,縈繞如璀璨的星光一樣引誘著人癡迷於其中難以自拔。
足尖微點,白衣燦爛如雪,身影也如迎風飛舞的雪花般旋轉著輕盈地飄落在她的麵前,伸出優美修長的手指將馬牽過去係好,轉頭寵溺地望著她靈動的眼眸,輕輕責怪道。
她小嘴一撅,彎得象月牙般的眼眸卻是含著滿滿的笑意,抱住他的一條手臂,象一個調皮的孩子無辜被大人責怪般,不滿地撒驕道:“孤獨哥哥怎麼知道我是偷跑出來的啊?這回可是我娘親口答應的!”
“是麼?”俊逸的眉毛輕輕挑起,俯低的唇邊依然流淌著攝人心魂的微笑,但卻漸趨僵硬。十年間,他已經習慣一個人,一個人麵對前方永遠都不可知的危險,並且對一切已經不抱有任何希望,隻要穀主需要,哪怕前方就是懸崖峭壁,要將他跌得粉身碎骨,他也隻會一個人單獨去麵對。
時間在沉默中淡淡散去,他的眼神靜靜飄蕩開來,如同清晨的白霧一樣飄渺。纖長的手指向著掌心慢慢地靠攏,一點一點,更緊地握住,指骨被握得青白。
李婷婷仰頭默默地凝視著眼前漸漸蒼白的臉龐,仿佛有一隻無形的巨手將心髒捏緊,用力地捏緊,泛出一陣又一陣地鈍痛來。她死死咬住下唇,淡薄的下唇留下一道深深的齒痕。
怎麼會不明白如今他的處境、他的悲傷和痛苦?即使假裝不知道,看著他漸趨蒼白的臉龐,失神迷茫的眼神,在雨中周身沁出的冰冷,仍然會讓自己痛得難以呼吸。一路上,她都在考慮著該怎麼說,怎麼說才能讓他受的傷害小一點。也許在嘻笑聲中,在不經意當中,讓他感覺不出自己在受傷。
“孤獨哥哥……”她深深吸氣,輕聲喚道,如銀鈴般清脆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低啞。她錯了,再多的隱藏,隻要孤獨哥哥靜下心想想就會馬上明白,自己的偽飾,隻會讓他徒增更深的痛苦。
唇瓣微微抽搐著,一抹蒼涼苦澀之極的笑容在他臉上浮現,象一棵隨時準備凋零的花朵,綻放出片刻淒然地美麗。
十年相守,十年的同門師兄妹,他怎麼會不明白?穀主在意的不是他的安危,永遠都不會在意他!心仿佛在忍受著針紮般的刺痛,以為自己早已習慣了這樣的冷漠對待,卻依然會痛得這麼徹底。他輕輕按住胸口的令牌,那裏如同散發著永無止境的寒冷,將他的心一絲一絲纏繞起來,如同冬天結冰一樣的寒冷將他周身都緊緊地包裹住,沒有空隙的寒冷。
“婷婷師妹,穀主要的是這個,是吧?”他望著漫天的雨霧,輕輕歎氣。不著痕跡地將手臂抽出來,從懷裏取出那塊令牌,卻怎麼也無法取走胸口的那一片冰冷。木質的牌子上單一的五嶽令三個字,發著暗紅色的光芒,似乎看著他喋血而笑。
身子微顫,飛霞籠罩的臉頰現出歉疚的神情,垂下長長的濃密的眼睫毛,黑發被風吹得有些淩亂,披散到前額,掩蓋住她心痛的眼眸,她輕聲喃喃道:“孤獨哥哥,你不要怨恨娘。其實——”
連親生父母都那麼嫌棄他,急於將他拋棄掉,就算穀主把他當成一件利用的工具,但也收留了他十年,那又有什麼好怨恨的呢?他微微閉了閉眼睛,更何況他早已學會不再奢望了,不會奢望從別人那裏尋求片刻的關懷。心就不會痛,淚水也就再不會在寂靜的深夜裏無聲地流淌,輕輕搖了搖頭,擺脫掉驀然湧上心頭的酸楚。伸出晶瑩修長的手指一邊輕柔的拂開覆蓋住她臉上的散亂發絲,一邊將令牌悄悄塞進她的手心裏合攏,他的呼吸淡淡地拂過她的耳畔,如同草木般清香的氣息緩緩地彌漫過來:“拿上令牌到靈岩寺就能打開洞口。令牌你收好,不要讓任何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