碾轉反側,徹夜難眠,腦海裏充斥著那紅衣女子的身姿,她看起來是那麼的熟悉,那堅定的眼神,那頭烏黑的青絲,那白皙的肌膚,那悅耳的嗓音,都似曾相識。然而,她又是那麼的陌生,她會為了另一個男人而奮不顧身,更最要的是她根本不屑去看他一眼…
他真的很想摘下她的麵紗,他真的很想看看她的容顏,但是他不能,準確來說,是他不敢。身為天子的他,也害怕看到那個與她長得一模一樣的她。他知道,她早已經離開人世了,他卻寧願相信她從來沒有離開,隻是變換成另一個身份在他身邊出現。
他是那麼的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於他而言,她像是一顆糖,捧在手心裏會擔心她化了,放在嘴裏更害怕她沒了。當芸筱問他可不可以讓她跟她的丈夫見上一麵的時候,他遲疑了,看在那是她那滿是失落的臉,他有點於心不忍了。盡管不情不願,他最後還是答應了芸筱的請求。
太監們說,她跟她丈夫見麵的時候,她哭了,她的丈夫也落淚了,她倆看起來是多麼的恩愛,多麼的難舍難離,聽到這裏,他竟然動怒了,喚人把那通傳的太監拉下去打了三十大板,他也不知道,為何會對一個連容貌也未曾見過的女子如此上心…
那天芸筱說,她要生了,他竟然比芸筱生燁兒的時候還要擔心千百倍,盡管他深知那並不是他的孩子。她生了個女兒,聽說是個很漂亮很可愛的女孩,他也想去看看,可他卻不敢,他擔心,他一抱了就舍不得放手了…
那天,郭將軍飛鴿傳書說多國聯軍入侵,邊境的百姓慘遭殺害,他才醒悟過來,為何她總是那麼的胸有成竹…天朝大軍節節敗退,他卻沒有往日裏氣急敗壞的沮喪,他知道那隻是她跟他的一場較量,鹿死誰手,並不重要,因為他早已輸了給她,哪怕她要的是他的江山,他的生命,他的一切,他也心甘情願。
他還是看到了她的容貌,與那個他夢魂牽縈的她長得一模一樣…可惜,好像時間有點兒太遲了…她提出了停戰來交換她丈夫的性命,他知道,一旦他放走了她的丈夫,她便會走了,永遠也不會回來了…
為了她,他願意負天下人,他執意繼續把她的丈夫囚禁,也順帶讓人帶走了她的女兒,並軟禁了她。他從沒輸過給誰,麵對她,他隻能永遠是輸家,而且輸得一塌糊塗。她似乎永遠都知道他的下一步是什麼,對於他的行動,她欣然接受了,沒有一絲掙紮,那一點,他真的非常欣喜。
那夜,她讓人過來邀請他一同用膳,蘇公公提醒說那可能是場鴻門宴,可是他不在乎。能與她一同進膳,鴻門宴又怎樣呢?
剛進門的時候,室內的燈忽然“刷”的一聲滅了下來,門也立刻被人關上,正當他尋思之際,悠然動聽的古琴聲傳來,她穿著一身紅色的紗衣為他獻舞,那一刻,他想,哪怕下一秒,她在他背後捅上一刀,他也值了。
她並沒有選擇一刀結束了他的性命,也許吧,他知道她打不過他吧。當她把拿杯毒酒遞過去的時候,他真的想過一飲而盡,就這麼死在她的懷裏也是挺不錯的。不過,此刻的他並不想死,因為他還沒把她重新擁有。
他把毒酒搶下倒掉的時候,讓蘇公公為她帶來了一份讓她意想不到的大禮——她的丈夫,他承認他的卑鄙,因為他並沒有打算讓他們夫妻團聚,卻隻是利用她丈夫的性命,讓她心甘情願跟著他。她的丈夫——冥衣國王,到了這刻他才知道,那個是多麼厲害的人物,武功高強,才識過人,唯一不足的是,那冥衣國王太過於正直,以至於,他隻能通過偷襲來反擊。誰料,她竟然比他還要陰毒,在他不經意之時,在他身上種上蠱毒…
身上的蠱毒並沒有很難受,而心中的痛楚才令人痛不欲生,看著眼前恩愛的夫妻,除了不甘,還是不甘,不,他不能就這樣死去!他又怎麼能眼睜睜把自己最愛的女人跟著別的男人卿卿我我?
他緩緩地取出一把匕首,狠狠地朝她心愛的丈夫心髒上捅了一刀,頃刻間,血花四濺,那個讓他妒忌的冥衣國王終於倒了下來,他笑了,那笑容詭異得讓人恐懼…
麵對著不能動彈,躺在血泊中的丈夫,她發狂似得吼叫了起來,突然間,她拔出匕首,正打算一刀捅進他的胸口之時,芸筱拉著燁兒走了進來,芸筱見狀,立馬衝了上去替他擋了一刀…
直至這一刻,他才知道,原來他一直最愛的人,是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妻子,而不是那個得不到的她…
人,有時候是多麼的愚蠢,總以為得不到的,才是自己一直最愛的,所以常常會把身邊的給無情的忽略掉,直至有一天,當真正失去了,才知道一直在身邊的,原來才是最愛的…
蠱毒還是滲入到了五髒六腑,口中不斷地吐出了大口大口的鮮血,他用盡了最後的一口氣,摟著芸筱,緊握她的手,安詳地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