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日本路(1 / 2)

她,靜靜待在太平間裏,握著那雙已經冰涼的手,淡紫色的眸子裏倒映著那張熟悉的麵孔,清秀素雅的麵上沒有任何表情。



熟悉的麵孔上依然有著淡淡笑意,沒有一絲一毫的不安和恐懼,就好像,她隻是睡著了,而且還做了個好夢。但是,因死亡而帶來的死灰色,還是不可抑製地漫上了她的麵頰,將她最後的一絲溫存帶走。



身體,已經僵硬,自從接到媽媽的死訊後,她就一直待在太平間裏,五個小時了,她的眼睛裏,有的,就隻是母親去世時的淡淡笑顏。隻是,那個微笑,從最初的熟悉,變成了陌生,死灰色,終究漫上了母親的麵頰,吝嗇地將這具軀體裏僅存的美麗帶走。



淡紫色的眸子裏忽然出現了微微笑意,雖然幼小卻顯得纖長白皙的手指拿起白色的布單,蓋在了那死灰色的麵孔上,斷絕了這具軀體與塵世的所有聯係。



身旁,依舊沒有任何人,陪伴著她的,就隻有,母親的遺體,以及醫院特有的白色。白色,是聖潔的顏色,但同時,也代表著不幸與災難。

今後,就沒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了吧。她緩緩站了起來,瘦小的軀體顯得有些單薄,淡紫色的眸子裏透露出幾分寂然。



太平間,她來過不止一次了,一年前,淺垠死的時候,她也是這樣,靜靜坐著,在太平間裏待了很久,不同的是,那個時候,還有媽媽在旁邊,和她一起,為淺垠哀悼。而現在,媽媽,赫然成了她所陪伴的屍體,而她周圍,也再沒有人陪伴。



死神,無情地將她身邊的親友帶走,直到她完全孤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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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爸爸就會趕來為母親收屍了,回頭看了看那具被白色布單蓋著的軀體,她忽然淡淡一笑,對著已經死去的母親,深深鞠了一躬,而隨後,就是她遠去的足音。



“媽媽,原諒我,我真的不要,再去麵對那個人。”她稚嫩的聲音,回響在空無一人的太平間裏,而那具已經冰冷的軀體,依然如故。



她就這樣,走出了醫院,再沒有回頭。



周遭的路人紛紛向她看來,麵上盡是驚異之色,但是她卻是泰然自若,絲毫不為自己如此引人注目而感到不自然。如此的注目,她已經習慣了,這是每一個初見她的人,都會有的表情,原因,自然是因為她那雙異於常人的淡紫色眸子,天生的淡紫色瞳仁,帶著幾分妖異,讓每一個見到她的人,均感駭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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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討厭她,也是因為她這雙與眾不同的眼睛,她曾經不止一次地聽到父親口口聲聲地說她是妖怪,自從她出生以後,父母親每日都在為這個話題而爭吵,而父親的貪婪、迷信終於令母親忍無可忍。七年前,母親和父親達成了離婚協議,帶著年僅五歲的她離開了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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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裏,她和母親到過很多地方,倫敦、瑞典、比利時、東京、華盛頓、維也納,無論在哪個地方,她奇異的淡紫色眸子都會成為人們議論的焦點。雖說現在迷信的人是越來越少,但是人們總會本能地排斥她,是以雖然輾轉到了幾個城市,認識了不少人,可是她依舊孤獨,唯有母親對她不離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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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兩年前,她在東京遇到了淺垠,一個和她同齡的女孩,若是沒死,現在也不過十二歲大。淺垠是除母親以外唯一一個不排斥她的人,是個父母雙亡的孤兒,身世淒苦,但性子卻很溫和,看事情樂觀,對於生活有著由衷的熱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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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就是這樣一個女孩,上帝依然不曾放過,一年前,淺垠心髒病突發,搶救無效而亡。和母親一樣,淺垠是微笑著逝世的,沒有絲毫的惶恐,因為,早在淺垠來到這個世上的時候,就注定了她會有這一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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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垠患有先天性心髒病,母親在事後告訴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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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垠淒苦的身世,以及與生俱來的疾病,似乎已經明明白白地告訴人們:這個女孩是個苦命人,會有著很悲慘的下場。但是,淺垠死的時候,卻是笑著的,那是很滿足的微笑。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會有著很悲慘的下場,淺垠為什麼不恨呢?一點不怨上帝對她的不公,反而還是一臉滿足地死去。那個時候,在太平間,她緩緩問自己。



沒有人能給她答案,她就慢慢思索,將她所經曆的事情往深一點去想,直到想得十分透徹。於是,十三歲不到的幼女,卻顯出了驚人的智慧和膽魄,一雙似是純真清澈的淡紫色眸子,卻像曆盡了滄桑、參破了枯榮,有著看透一切的能力。



當很多人驚於她那和年齡不符的睿智與成熟時,卻沒有人知道,她之所以能夠擁有所謂看破無常的智慧,全是因為淺垠的死。擁有的背後,付出的卻是好友死亡的代價,這是得,還是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