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氣得怒氣衝衝地嘀咕了一陣後,惜雨終於氣消了,然而卻紅了眼眶,可憐兮兮的看向我,抿著唇不言不語。
“好了罷。”我笑了笑,輕聲道,“這麼大的人了,怎得還這般孩子氣?”
“公子——”惜雨抿著唇,鼓了鼓腮幫,聽到“孩子氣”三個字有些不情不願地擰了擰眉,然而卻垂了頭,賭氣般的跺了跺腳不再應我。
“嘖嘖,”我笑著挑眉笑,調侃道,“果真是女兒家,小脾氣倒是不少。”
“公——”
“好了好了,”我打斷她的話,眉目舒展,遠遠地望了望天邊之色,緩緩道,“惜雨,不是每一件事,都隻有一個目的。”
正如不是每一次付出,都有回報一般。
惜雨愣了愣,一張小臉上一片疑惑,好一會才扁著嘴巴,猶自不解地喃喃道:“可,可公子明明都是好意啊……怎麼能、怎麼能……”
聽此,不禁搖了搖頭,我又道:“惜雨,你和憐風進君子山莊也有四年多了吧?”
惜雨再次一愣,半晌才狐疑地昂起一張一臉,道:“公子,我和憐風跟著您本就很久了。至於多久,這個也不太清楚呢……不過,公子,您這麼想起來問這件事了?公子,您不會……不會打算去……”
“惜雨。”聲音微微一沉,看向惜雨的目光深深,帶著幾分冷厲。
“公……”惜雨張了張嘴,委屈的雙目再次泛紅,然這次卻死死的憋著,不肯示弱的盯著我。
“既然你喚我一聲公子,且該明白,有些事情,永遠都不能說;有些事情,縱然是明知不可為也要為之!”我淡淡地瞥了眼她,正是青春少艾的年華,如花朵般的顏色,需要的是澆灌,是敲打,而不是突然的風雨。
說罷,我轉身便走,步伐堅定一如過往,隻是雙眸中多了幾分自己都不曾明白的漠然與憂思。
憐風愣愣地站在門前,一雙向來溫柔如水的眸中溢滿晶瑩淚珠,芊芊玉手緊緊抓住門框,然嘴角卻沁著幾分笑意。
我半垂著眸靠在床榻上,眼角餘光微微閃爍。
“公……公子。”哽咽的聲音徐徐傳來。
“嗯。”漫不經心地應道。
“您、您可是要走?”憐風果真聰慧不同一般女兒,就連著堅韌的心性都非活潑跳躍的惜雨可比。
有些話,遲早要說,忍著忍著,一把刀也似地懸掛著,何苦來哉!
我抬首,收了幾分慵懶之態,道:“明日晚間,我會隨著顧公子一同出莊。”
話音淡淡,然本就淚水盈眶的憐風,瞬間淚如雨下,撲簌簌地好似個淚人兒,讓人不免心疼。
然我終非憐香惜玉之人,隻是微微眯了眯雙眼,起身,從床頭拿出兩份契約書,抬手遞給她道:“這是你和惜雨的賣身契,如今也是還給你們的時候了。”
“……”憐風臉色白了又白,淚水被硬生生地憋在眼眶中,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然而最終還是選擇沉默。
她垂著頭看向契約書,許久,才極其緩慢地接過,然後抬起臻首,怔怔地看向我,靜靜地等我的囑咐。
水眸掩了掩,我無聲一笑,憐風果真是憐風,理智太多。
“自明日起,你便是君子山莊的管家。”有些清冷的聲音徐徐想起,我漠然的看向窗外,一字一句的囑咐道,“山莊太大,然有些人心更大。憐風,你且守住這區區百來畝的山莊便是了!”
“……”
“憐風,”我轉頭,忽而一笑,歪了歪頭道,“山莊,便交給你了!”
沉默了許久,許久。
憐風終於“噗通”一聲跪拜下來,恭恭敬敬的三叩首,聲音朗朗,道:“公子之恩,可命相償!山莊存亡,憐風相伴!”
公子之恩,可命相償,山莊存亡,憐風相伴?
唇畔的笑意一點點的淡了,水眸中掠過一抹光芒,我看向窗外,依舊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