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被男子抱在懷裏,隔著衣袍仍能感受到他灼熱的體溫,在當下十分寒涼的夜裏無疑是極舒服的,我的心口處卻仿佛揣著一隻活蹦亂跳的大白兔,跳得我的臉從雙頰紅到了耳根。
本想在這麼接近天的高處看看那些一般人看不到的夜色,我一抬眼,卻瞥見了他的臉,微微佻起的唇,這一瞬間竟讓我突然覺得天地都失了顏色……
眼前這個人,一身紮眼紅衣、一頭銀白雲發,好看得人神共憤、不知道是人還是鬼,是神仙還是妖孽,從今以後,他便是我的師父了。
不過,能一口答應當他的徒弟,我想我也算膽兒大的了。
他突然停下來,一臉似乎想起了什麼的表情,低下頭來將我打量了一番,斟酌道:“你女扮男裝的模樣,扮得委實普通了些,稍有點眼力的人便能識出你是女子。”
還未等我回答,他又道:“為師也送你一份見麵禮罷。”
他說罷抬起手,衣袂從我周身拂過。
“這樣,往後便不會有人看出你是女子了。”
我想我聽懂了他話中的意思……
哎,不是,等等……
我突然想起我今日女扮男裝的初衷,不過隻是為了避免美色被覬覦……
可是他,好像以為,我對自己是女子這件事很不滿意,因而有了扮作男子的變裝癖……
我抬起手摸了摸手感與後背無甚區別的胸,懵了,手僵在胸前,身子不自覺的顫抖起來……
我不知道下麵會不會已經長出了個把,卻提不起勇氣往下摸……
“師、師父……我……我……”
“嗬嗬,看你,都高興得發抖了。”
“師父、下、下麵也變了麼?”我顫得厲害。
“未曾,我怕你不習慣,便未將你變作真正的男子。”
聽罷,我如釋重負,方才一直繃緊的身子也舒緩了下來。
師父似是感覺到了我情緒的變化,低下頭來,一臉安撫的笑意,可是我卻總覺得他的表情,像是在告訴我:“不必謝我,你高興便好……”我不禁又抖了一抖……
我在心中暗暗揣測,那清弦宮許是一座修習道法琴術的高級書院,想想自己活了十八年,除了能識字兒和能背一些古文詩詞,並無什麼一技之長,方才師父說我資質尚佳,那就是說我確然是有機會修成神仙的,縱是不能修成神仙,也能學些不尋常的術法,往後若有機會再見到皇兄,還可以在他跟前顯擺一番,
剛丟了銀票,便遇上一張長期飯票,吃住暫且不用愁了,還能學些本事,想及此處,我覺得甚圓滿,於是便忍不住會心的笑了起來,笑了一會兒又忽覺不妥,正想收住笑,卻聽到自己說:“哈哈,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師父兀的低下頭,狐疑的瞧了我一會兒,思忖片刻道:“其實為師方才隻是想著清弦宮內皆是男弟子,你一個女子家,許會覺得不方便,才將你變作男子的模樣,未想到你卻如此高興,我既做了你的師父,便許給你這個願望,你若真的想做男子,為師也是可以幫你的。”
我聽罷,驚得一把將師父方才揮袖的那隻手死死逮住,繃直了身子道:“別!師父您千萬別將我變作男子!”說完以後心裏仍覺得甚崩潰,甚不舒坦,腦子一熱,又認真的補充道:“我往後還要嫁人的。”
師父怔了怔,又從頭到腳的仔細將我打量了一遍,哧的輕笑出聲,笑完又看著我的臉,不語。
我不知道他的一番動作為何意,正想問個明白,卻見他望了望腳下,開口道:“到了。”
我聞言立即低下頭,入眼的是漫山遍野的青竹,竹林間浮著一層雲霧,如同一張潔白柔軟的地毯鋪過,看不見竹林下的土地,仿若一處如夢似幻的飄渺仙境,一座月白如玉石般的華麗殿宇半隱於峰頂,殿外仿若白雲鋪就的地麵向上生出一級一級的石階,直抵宮門。
“師父,這、這便是清弦宮麼?”
這一刻我感到很是震撼又很是羞愧,就在不久前,我還在心裏暗自思忖著,其實就一升級版書院,取名兒時竟還加個宮字,著實虛偽了些,我出生宮中,自以為天下最有氣勢的建築便是皇宮中的大殿,經此一番打擊,當下便立即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個井底之蛙。
師父摟著我,直接落到一處園子裏,我方才被清弦宮的氣勢震住了,還沒來得及歇口氣兒,便生生的又被驚豔了個痛快……
就在當下我正處著的這座園子裏,師父他老人家的十多個弟子,一並圍坐在一張很大的石桌旁吃著早膳,有的還拿著竹簽剔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