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所謂“成全”(1 / 2)

用過了午膳,我行到殿外的園子裏,望了望天邊掛著那顆鵝蛋大小的太陽和投在地上那些被樹枝碾碎的陽光,覺得有些昏昏欲睡,便遣宮婢搬了張美人榻來,懶懶的靠了上去。

宮婢靈兒很體貼的用她涼悠悠的纖手替我捏起了肩,一陣沁涼又舒服的感覺蔓延到四肢百骸,伴著突然拂麵而來的徐徐微風,身子一時間放鬆起來,心也變得像風一樣輕,心裏揣了好幾日的焦慮與惴惴不安在這一刻一股腦兒的暫時消失。

其實我一直深信不疑皇兄曾向我力薦過的一首詞,說是一首詞,但其實他欣賞的隻有其中的一句話,那句話完整的是怎麼樣我已記不大清,反正那時皇兄說,那句話大意便是人生在世就應該逍遙快活的過,不要等到自己老了再端著一個杯盞孤獨的看月亮。

所以活至今日,我從未有過一日做到過公主該有的矜持與得體,打小便日日跟著我那個外表沉穩內心卻開明到放蕩不羈的皇兄到處廝混。

我們倆兒時最愛做的事便是深夜起來裝鬼驚嚇那些心思敏感又膽兒小的顰妃,或者是扮作刺客在那些侍衛麵前舞刀弄槍,待到被抓住後再亮明公主的身份,威脅那些比我們個子高很多的侍衛不許告訴父皇,往往隻有此時,才能感受到一些做皇宮貴族的快感。

再大一點的時候,皇兄便常常帶著我遛到宮外去玩,我在他的醇醇誘導之下,學會了集話本、品春宮、鬥雞飲酒調戲良家少年或少女,有時我還扮作男子的模樣與他一同去逛花樓,樓子裏的姑娘們每每見到皇兄,個個都十分雀躍的爭著朝他身上貼,而我卻備受姑娘們的冷落。

長此以往,我便不再願意跟著皇兄逛花樓了,也因為此事,讓我發現了一個問題,那便是皇兄的相貌的確長得挺討人喜歡的,至於為什麼明明我也長得挺好看,卻不討姑娘喜歡這個問題我後來也便不再糾結了,皇兄的解釋是,大概是姑娘們都不大喜歡我這般長得娘娘腔腔的“男子”……

唐國的國姓為北唐,皇兄其實並非位皇子之列,是父皇的皇弟北唐烈的三兒子,名為北唐羽,而我之所以身為公主還能活得如此輕鬆自在,完全是因為我是個無足輕重的公主,聽說母妃產下我後便不知緣由的被父皇處死,以致於整個皇宮內除了那些地位比較卑微的侍衛宮婢,其他人都不怎麼待見我。

那時候我一個人覺得很孤單,沒有爹親沒有娘愛,別的皇子公主全都看不起我,機緣巧合之下便與北唐羽玩在了一起,於是便有了現在的我,仔細想來,我能逍遙快活的活到十八歲,也應該對皇兄感恩戴德一番了。

園子門口傳來刻意放輕的腳步聲,我猛的抬眼,方才還放鬆的身子現下卻狠狠的僵了僵。

從前我與皇兄日日廝混在一起,縱是他去偷看心儀的姑娘,我也是陪著他一起去的。

但自從父皇下旨將我賜婚給皇兄那日起,便已經三日未見到他來找我了。

片刻的晃神間,皇兄已行到了園子裏,他今日穿的是一身淡藍色的織錦袍,襯著泛白的光暈,十分好看,陽光自他身後扯出長長的影子,他腳步有些遲疑的向我走來。

我動作極不自然的站起來,不自然到手腳都不知該往何處放了,抬眼看了看已經走到我跟前,一臉猶豫的皇兄,我動了動嘴唇,卻不知道說什麼。

他臉上的神情完全不像往日一般輕浮,看了我一眼後不自覺的蹙了蹙眉,沉吟了半響,又似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緩緩開口道:“小瑤,對不起,你知道的,我與萱兒已是情投意合,我是萬不能與你成親的。”

日光懶懶的灑了一些在我臉上,萬籟俱寂,仿佛隻等我開口。

皇兄苦澀又略帶乞求的神色,讓我頓時產生了好像是我要逼他娶我,將他與瑾萱棒打鴛鴦的錯覺,我組織了一會兒語言,對著他道:“皇兄,你我相識已是十餘載,你卻是這般不信我麼?如今我將你看做我在這深宮之中唯一的親人,又如何會將你與你的心上人棒打鴛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