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繭(七)(1 / 2)

一月前,鳳牢城,笙蓮水榭。

逆風盤腿獨坐在冰涼的屋頂上,緊盤的發絲不知何時放下,微卷的黑色長發飄揚在大漠的陽光裏一片金百參差。那寂寥的神情在強大的怨念氣場下,硬生生染出了四分石雕感,四分壯士斷腕感,加上兩分……小三內心狠狠吐槽:像被主人拋棄的狗一樣。

逆風默默張嘴打了個噴嚏,繼續望天。

小三:“……”

小三:“……夠了死逆風你給我滾下來幫忙啦!每次公子一走闕無顏就停了這裏的夥食,現在一堆小白臉圍著我嗷嗷叫!趕緊滾去闕無顏那搶飯去!”

放眼全鳳牢城,敢如此跟逆風叫板的唯小三爾。

逆風不耐的轉了轉脖子,飛躍而下。身著圍裙的小三最後還不忘晃著鍋鏟加上一句:“要飯不要粥啊~”

無邊無際的絲狀層雲緩緩流誕在寶石藍的天空,點彩成鳳牢城獨特的蒼穹顏色。這天蓋下,跳動著天朔大陸最驕傲、最年輕,最有活力的心髒。萬流交彙,百獸群集,千木為陣,群山為屏,迷霧圍城。這便是鳳牢,這獨一無二的鳳牢城。

集市上隱隱傳來喧嘩,小販一臉虧損的與大嬸討價還價,店中的小二吆喝著在酒樓裏亂竄。可愛的孩子拿著糖葫蘆嘻嘻哈哈的在人群中如泥鰍般滑行,後麵或是喊著“誒呀我的小祖宗”的苦逼仆人,或是清新的風。不時有華豔富家女子坐著小轎在人流中緩緩而過,留下若有若無的香味,便又幾家青年不眠。郊外農民扛著鋤頭哼哧哼哧下了地,想著興許今年又是一個豐收年。似是最平常的百姓家,晨興而作,暮隱而歸。

然誰又能想到,這些一雙雙或是精致,或是粗糙的手掌,掌控了大半個天朔大陸的繁榮興衰。沒有外人能窺探重重白蓮盛開的迷霧下鳳城真貌,一如沒人能懂得為何會有這沙漠中的一片青翠綠洲,濃鬱的像要滴出草木清香的油來。

這裏是一切你能想到的黑暗的根源,也是一切光明的起始,更多人把它當成亡靈之所。無名曾說天外村是另一個版本的鳳牢,也有其一定道理。直白的說,闕無顏這種唯恐天下不亂的城主,帶回來的人自然一堆怪咖。王族士族書生秀才士兵將領殺手平民商人奴仆宮人舞女無所不含應有盡有。至於他們為什麼存在於鳳牢城,無名也懶得問,懶得說。自然有資本存在的人,你又何必參一腳,自找沒趣。隱月倒是十分好奇寶寶的問了一句,但當她看到一位小弟弟一臉不解的望著被自己輕輕一球給直接踢暈的小三時,隱月懂了。這個城裏,全是公子一樣的變態……

但隱月和無名都沒有料到的是,這也是逆風心中最大的疑惑,或者說,是他最執著想到知道的東西。逆風隱隱覺得,這與自己的從前,有著莫名的關係——鳳牢從不收無用之人。公子本身就是他在鳳牢內生存的資本;隱月似乎身份迥異,故亦可留於鳳牢;但,自己呢?

自己有憑著什麼,能留在鳳牢內?

這些必定關乎從前。

外室陽光迷離,輝芒籠罩在豪華樓宇之上,黃金瓦片趾高氣昂的盡情展露誘人光芒,與陽光遊戲,方圓半裏內皆為金色碎蝶,飛舞繁亂。安小白毫不客氣的評價其曰:晃瞎無數狗眼。

逆風站在闕無蓮房外,沉默向著大門走去。緊閉的朱紅色門扇自動緩緩打開。遠遠地,闕無顏斜倚在庭院的貴妃榻上,垂望著什麼。

“你終於來了。”闕無顏懶懶的說著,垂下的眸光沒有移動分毫,指尖隻是輕輕撫著一張畫卷。“你想要什麼?”

“記憶。”逆風回答的簡潔幹脆。

“誒,無端端你怎麼想要這個?”闕無顏似乎驚了一下,終於望向他。

逆風木然的回答道:“她去京城,沒叫我。”

“你覺得她是不讓你去到京城,因為跟你的以前有關?”

逆風點頭。

“那為什麼又找上我,真麻煩。”闕無顏又懶懶的躺了回去,逆風拳間一緊:“我第一個見到的人是你,遇上她也是因為你,你必須知道一些事情。雖然你說我曾是個殺手,但是是在騙我,因為她。”

闕無顏詫異的睜大眼睛,似乎很驚異與他一次性說了這麼多話,竟嗬嗬的笑了。

“不錯呢,關於你的過去,我的確知道一些,接下來的話你給我好好聽清楚了,我隻告訴你一次,也隻說一次。”

“你的記憶是破壞性的毀滅,徹底清洗無法找回,而且清洗的非常巧妙,僅僅沒有了對往昔經曆和人脈的記憶,但生活尚可自理自立,這一點我至今也不知道為何,應該與她有關。她的醫毒造詣和殺術造詣是你我遠不能比及的,而她的行事風格也是少數我不能掌握的人之一。當初她落魄之際,幾近身亡,全無求生意誌。我要她回鳳牢城,從此為鳳牢賣命。她答應了,條件之一便是你。她讓我先行帶你回鳳牢,在你醒後告訴你是一個殺手,因某事而險些被殺,而且現在你隻剩下最後一個任務便可得回自由身,從此生活無憂。接下來就像你的記憶中那樣,你接到了暗殺她的任務,而她將你打敗,收在身邊成為暗衛,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