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好。”孫昕當下便點頭答應了,這是他十八年來第一次踏進洛詩喬的小屋,卻沒想到這也是最後一次。
洛詩喬一進屋便給孫昕倒了一杯茶,也算是禮數周到了,然而開口的話卻仍舊是那樣的冰冷:“說吧。”
孫昕見狀也隻是長歎一口氣,這便娓娓道來:“那是石雲飛走後的半年,有人傳來消息,說石雲飛高中狀元了,當時我便認為這是好事,想著石雲飛很快便會榮歸故裏,這樣你也能有一個好歸宿,但是那人緊接著卻告訴我石雲飛被皇上賜了婚,成了當今駙馬爺……”
“所以你便將消息瞞了下來,若非今日他石雲飛帶著公主回鄉,你還想瞞我到幾時?”
孫昕聞言,痛苦的閉上了眼睛:“我將消息瞞了下來,是怕你傷心,想著你若是等了幾年等不到,便會自動死心,屆時我若是有幸娶了你,再告訴你真相也不遲,誰知……”
洛詩喬聞言冷笑道:“誰知我一等便是十八年?”
“洛姑娘,若是你不嫌棄孫某人年老,我,我願意明天便帶著彩禮過來,八抬大轎……”
“孫老爺,請回吧,我想一個人靜靜。”說著,洛詩喬便回了自己的房間,也不搭理尚在客廳的孫昕,她知道這人很快就會自己離開的,離開吧,何必在她這個心死之人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十八年已經夠多的了,是時候該放下了。
是夜,滿載了洛詩喬十八年的守候的清河最終將洛詩喬的生命也帶了去,這樣,便是她的解脫……
冰冷的河水灌入她的耳朵、鼻子、嘴巴的那種窒息感覺仿佛還在前一刻,這一刻,洛詩喬卻猛的睜開了眼睛,看著熟悉的床幃,她一陣的恍惚,難道她尋死不成,被人救了下來?
“嗚嗚嗚……”
門外隱約傳來了男人的嗚咽聲,聽這聲音,洛詩喬隻覺得無比的熟悉,爹爹,那是她爹爹的聲音,可是不對啊,她爹明明死了已經有二十多年了,是在她十二歲那年死去的,為什麼這個時候她還能夠聽見爹爹的哭聲?洛詩喬這般的想著,既然爹爹也在,那麼她應該是死了吧,隻是沒想到到了這陰間,住的地方竟然和她生前的家一模一樣……
“爹,是你在外麵嗎?”洛詩喬開口喚道,她已經有二十多年沒見過爹爹了,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何模樣,街坊鄰居們常說這鬼都長著一副青麵獠牙的模樣,可怖得緊,她卻不以為然,她的爹爹一定還像生前一般的英俊儒雅,一定。可是聲音剛一出來,洛詩喬便捂住了嘴,為什麼這聲音聽起來這般的稚嫩虛弱?而且這胳膊動一動也覺得酸乏得緊,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聽到洛詩喬的呼喚,外麵的哭聲戛然而止,不多時,一個身著青色長衫、年紀約莫三十好幾的英俊男人便出現在了洛詩喬的麵前。看著爹爹果然如當年一般的英俊儒雅,洛詩喬竟也忘記了自己的異樣,滿心歡喜的看著麵前這個男人,看著看著,竟然也是紅了眼眶:“爹~”洛詩喬忘情的喚了一聲,多年未見爹爹的她如今就像當初那個小女孩一般,隻想將心中所有的苦悶、委屈統統倒出來,和這個不算偉岸,卻一直像山一樣給她依靠的男人傾訴,將這十八年來的痛苦等待全都傾吐出來。
洛知秋的眼睛也是紅腫著的,看著眼前同樣紅了眼眶的女兒,他隻好強忍著淚水安慰道:“喬兒不哭,雖然娘親去了很遠很遠的地方,再也回不來了,但是你還有爹爹,還有爹爹陪在你的身邊呢。”
“爹,你在說些什麼啊,我們不都已經死了嗎?”洛詩喬好像察覺到了些什麼,這樣的話,在她十歲那年聽到過,十歲,她的母親便離開了她和她爹,永遠的去了,原因無他,那一年清河縣遭遇了百年難得一遇的洪水,無數莊稼農田毀於一旦,大家好不容易盼到洪水退去,卻又迎來了一場特大瘟疫,年僅十歲、身體虛弱的她很快也染上了瘟疫,然而,死的人不是她,而是盡心盡力照顧著她的娘親,娘將她照顧得很好,最後盼來了治好瘟疫的藥,喝了藥的洛詩喬自然是撿回了一條小命,然而不知不覺間被她傳染了的娘卻是突然發病離開了,永遠的離開了。
“傻孩子,說什麼胡話呢,多虧了張神醫的藥你才撿回一條命,但是你娘……病已經侵入髒腑,就在剛剛,去了……”說著,洛知秋竟然再次的嗚咽了起來,都道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時,由此可見,這對夫妻感情之深。
張神醫?藥?娘?病?這一切的一切在洛詩喬的心中串了起來,而真相也呼之欲出——她並沒有死,而是帶著前世的記憶回到了年僅十歲的她的身上。
“娘呢?我想再看娘一眼……”上一世她因為昏迷不醒而沒有送娘最後一程,這一世既然她已經醒了,那麼這最後一麵也該能夠見到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