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素娘一聲淒厲的“張郎”乍起。
素娘匍匐在地上目光緊緊攫著張生被拖走的方向,目光似憂似悲又帶了三寸寒意。
她不肯遠去,伏在地上不動彈,幾個護衛見她不配合,原先那點對美人的微末憐惜都耗盡,隨手抄了就近的板子在她腿部狠狠抽了幾板子,嘴裏罵罵咧咧的叫著不識好歹。
素娘雖說是個歌妓,但從五歲起就是在百香樓按著小姐的規格養著,細皮嫩肉。沒多時便出了血。素色的衣裳染上了深紅,在陽光底下顯得妖豔異常,出人意外的奪人心魄。
幾個護衛見狀扔了板子,把她拖了下去。血跡零星了一路,有點駭人。
蘇荷被這一陣仗怔住了身形,她原先大概覺得她們可憐但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情形。她聽多了什麼杖斃啊斬首啊,但都是聽說書人嘴皮子開開合合。每一個像這樣直接見血的。
真的很可憐,她該幫她的。
蕭陌見她身軀一怔,目光晃過後麵被拖下去的素娘,心中並無波瀾。他是上陣殺過敵砍過人頭的,這些事情比之沙場上時時刻刻的腥風血雨殺戮征伐,實在是些小意思。
但眼前的人倒是怔住了。
這接二連三的事情一出,他也沒有繼續逛下去的興致了,總歸要在這好好呆上幾天,不急。
“走吧。”
他轉身往人群外麵走。
蘇荷卻越過他往前走了一步,“慢著。”
她說話時正對著陳守義的背,說的字正腔圓,陳守義想忽略都有點困難。
他轉過身來,臉色看不出什麼不同,還是全天下小爺最厲害的樣子。
蘇荷睨了一眼地上的血跡,還是有點不死心:“聽聞陳公子權勢滔天,在這臨安城可以說是呼風喚雨。如今卻這樣為難一個女子和書生,是不是有點不太妥當?”
“我讀的書不多,但聽聞居高位者向來都是肚子裏麵能撐船的。不知道陳公子可否大人有大量,饒了那個書生和姑娘?”
陳守義把頭一扭,雙手背在身後踢了踢腳邊的小石子,又抬頭往蘇荷處看去:“呦嗬,不知道姑娘是以什麼身份來要求小爺我做這好人好事?”
“我看你初來臨安大概不知道我陳某人的名聲,什麼大人大量的高帽可別隨隨便便給我戴,小爺我可不吃這一套。”
“你……”蘇荷一下子無言,她生平就從來沒見過這樣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蘇荷,”蕭陌突然叫住她,“回來。”
他往前跨了一步,立於蘇荷之前直麵陳守義,“我這侍婢久居於院中,不知外麵的世道規矩。我在這裏代她對你報一聲歉,尚且希望陳公子不要介意。”
他說著向陳守義微微頷首。
陳守義見狀,目光在蕭陌的臉上轉了一圈。過了半響,也不知道想到了些什麼,囂張的氣焰有些收斂。他長眉一挑,嘴角噙笑。“既然公子如此說了,如若再斤斤計較倒顯得我有些小家子氣了。”
蕭陌看著他沒搭話。
出來隻是覺得再不製止等下某人大概不能自處了。至於這個陳守義,他的所思所想——
重要麼?
不重要。
那不就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