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韌呆在角落裏,有些茫然地看著穿著白大褂的人來來往往,一個護士甚至從他身體裏穿了過去。他猜想自己現在的物質狀態和空氣差不多,又或許比空氣還更沒存在感。
失去意識的那一瞬間,宋韌幾乎以為自己死掉了,不過現在的狀況和死掉也沒多大區別,他可以做任何事情,隻是沒人能夠看得見聽得見,到目前為止,他還沒碰到任何一個“同類”,即使是在最有可能的醫院。
不過在宋韌看來最糟糕的事情並不是這個,而是他居然回到了“前世”。他醒來的時候第一眼就看到了被困在車裏的自己,沒多久救護車就來了,已經昏迷的自己被放上擔架送到醫院,他也跟著“飄”到了醫院。
“心髒收到壓迫損傷嚴重,可能需要做器官移植。”
宋韌正在思索著現在的狀況,卻聽到醫生的討論,以上便是他們得出的結論。一位看起來年齡最大的醫生走出手術室,等在外麵的宋柏海立馬迎上來詢問情況。醫生把宋韌的情況說了,最後有些為難地道,“要在短時間內找到和病人匹配的心髒捐獻者可能有些難。”
國內的器官捐獻者一向不多,找到相匹配餓心髒更是難上加難。
宋韌輕易地穿過門出去,他看到爺爺臉上已經無法掩藏的疲憊,聽到醫生的話的一瞬間他似乎有些搖搖欲墜,不過隻是一瞬間他又恢複成了宋柏海的樣子。
簡單和醫生談過之後,宋柏海馬上打了幾個電話,內容大致都差不多,要在最短的時間裏找到合適的心髒。在他不算短暫的通話時間中,宋韌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周尚政。
他有些意外,爺爺要強了一輩子幾乎從未求過人,然而現在為了他已經第二次求周尚政了。
不過周尚政能夠利用的資源顯然比宋家要多,很快就傳回來消息,在C城另一場車禍中的一名傷患成功和宋韌配型,是對方大腦受損嚴重,主治醫生已經下了死亡通知,更巧的是這位傷患不久前簽了器官捐獻書,隻是要求她的腎髒必須捐給她的母親。
接下來的事情一件一件有序地進行,為了提高手術的成功率,捐獻者很快被轉移到宋韌所在的醫院。宋韌看到躺在昏迷的自己旁邊的手術台上的人時,那個人臉上都是血漬,但即使如此宋韌也在第一時間認出了她。
宋韌著急地走過去,伸出手去拉拿著手術刀的醫生,可他的手卻直直地穿了過去。宋韌呆呆地看著自己,頹喪而絕望地垂下手,不能這樣的,陶喬明明還有呼吸和心跳,他怎麼能夠要她的心髒。如果可以,宋韌寧願把自己的心髒換給她。
隻是這些都是他的一廂情願,宋韌隻能眼睜睜看著手術刀劃開她的身體,醫生小心翼翼地取出她的心髒,然後她的腎髒也被取出,按照陶喬的意願,她的腎髒即將換給她的母親。
在漫長而精細的手術過程之後,從陶喬身體裏麵取出的那顆鮮活的心髒被成功安放進宋韌心髒的位置。醫生告訴宋柏海,手術很成功,接下來就要靠病人的生存意誌力了。
漂浮著的宋韌去看了陶喬的母親,手術同樣很成功,怕刺激到病人,沒有人告訴她陶喬已經死掉了,也沒有人告訴這個可憐的母親,她身體裏的腎髒來自於她最疼愛的女兒。
宋韌一開始以為陶喬會和他一樣,成為現在這種狀況,於是他一直在太平間守著她的軀體,然而直到陶母知道整件事之後將陶喬的軀體火化的時候,他都沒有等到她。
他隻能回到醫院,回到自己的軀體身邊。
手術很成功,可躺在病床上的宋韌一直都沒有醒過來,即使陶喬的心髒健康有利地跳動著。宋柏海找了很多專家來給會診,依舊沒有得出結論,於是宋韌隻能這樣躺在病床上。
漂浮著的宋韌就這樣呆在病房裏,每天每天地發呆,宋柏海一周會一次,囑咐照顧他的人一定要用心,同時會給病床上的那個宋韌講很多發生的事情。
病床上的自己有沒有聽到,宋韌不知道,但他確實完完全全地知道了外麵發生的事情。而令他驚奇的是,車禍之後發生的事情的軌跡和他重生之後做的那些事情的發展軌跡一模一樣,即使沒了他的謀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