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可憐的人不止我一個。
凱特爾既不接近他,也不會把他推開,凱特爾的身邊是當時的阿西西能找到的,最珍貴的安身之所。
他很喜歡待在冬季樹下,待在那裏即使什麼都不做,也讓人覺得安心。他想把自己的心完完全全地交給聖物,可是像他這種被人拋棄的孩子,他覺得自己不配。好在凱特爾及時打消了他的顧慮,否則,隻怕冬季樹的旁邊他都沒法待下去了。
也許正是因為那樣吧。
那年他十三歲,身邊的所有人都說凱特爾死了,他覺得自己仿佛一下子失去了可以立足的地方。
“怎麼可能,殿下他……”
“很遺憾這是事實,忘了吧。”
費爾德說,忘了吧。
那也許是安慰,可阿西西做不到。
這可是他好不容易才找到的讓自己安心之處。
到底什麼時候,我也能得到幸福呢?
麵對阿西西的哭鬧,父親一遍一遍地用相同的聲音,在他耳邊低語。
隻要你再乖一點。
所以阿西西努力變乖,乖乖聽話,再疼也忍著不哭,忍了又忍。因為他太想要幸福了。
現在想起來當時爸爸的話未免太悲涼,可當時的他,卻真的堅定不移地那樣相信著。
因為那是他繼續活下去的勇氣,即便有人說那不是真的,他也隻能苦苦掙紮下去。
如果那不是真的,那他曾經所受的痛苦都會付之東流,他的路隻有一條,那就是永遠不會被愛。他不願意相信這是真的,就算所有人都這麼說。
如果不管變得多乖巧,都得不到幸福的話,那麼他為什麼還要活下去呢?!
幸福總是躲到遙不可及的地方,好像連幸福都在嘲笑阿西西的努力隻是徒勞。
於是他幹脆放棄了對幸福的追求,一切也就沒那麼難受了。直到他十九歲的時候,十三歲時謠傳被燒死的凱特爾又回來了。
凱特爾發動暴亂,讓整個奧格利沉浸在一片腥風血雨之中。阿西西的父親也被時局所迫,於是他也拿起了劍。
一生與劍為伴的人,去殺一個連劍都沒有摸過的女人,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阿西西沒想到一心等待母親回頭的父親,竟然會殺了母親,當阿西西到了母親的房間,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你來了。”
父親的全身被母親心髒噴出來的血浸濕了,他一個人迎接了阿西西的到來。
“來,你也一起走吧。我們一起毀滅吧!”
阿西西本可以拿起劍保護自己的,畢竟父親跟他比起來,已經年邁太多了。
可阿西西沒有舉起劍。
“你是被詛咒的孩子。你會把所有人都帶到地獄裏去,就算你死了也不是徹底的結束。你是惡魔!”
“難道我真是是讓父母陷入不幸的禍源嗎?所以爸爸、媽媽才會變成這樣,都是我的錯嗎?”他不想相信的。不是這樣的,他用盡所有的力氣否認。
可眼前的光景,卻讓他的否定一下子崩塌了。
他已經對不幸和痛苦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一直以來,痛苦就像是火一樣燒著他的皮膚,像繩子一樣勒著他的脖子,他感覺自己的皮膚在冒火,他感覺自己不能呼吸,然而恰恰是這些痛苦讓他覺得自己還活著。
可眼前這副情景,對他來說未免太殘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