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領導身上都有一個通病,銷售團隊的領導猶為明顯。逢業績做的不好的時候,會議上臉根抹了鍋灰一樣難看嚇人,但凡業績做的好的時候,臉上神采飛楊,嘴像被鉗子捏咧了的杏核,一股叫作沾沾自喜的暗湧正慢慢在林欣臉上潮起澎湃。
圍在大會議室,林欣眉飛色舞地向大家隆重宣布,由於季度業績領先,公司將出資讓我們這幫整天為拉保單忙得死去活來的一線“戰鬥機”好好放鬆兩天。
放鬆的地方是南戴河,那種麵朝大海,可以春暖花開的地方,即可以觀海景,又可以吃海鮮,聽完名字就會讓人產生憧憬的衝動。不衝動又有什麼辦法呢,公司能夠出資搞這樣的獎厲,已經算是吐血的舉動了。
並且已經寬限可以帶家屬或朋友,僅限一人,雖然遊玩時間霸道地占去了周六日公休的時間,同時為我罷工擺攤找了個充分的理由。
會後,袁靖歡呼雀躍地跳到我麵前,幸災樂禍地問:“哎,可以帶家屬,要不要帶上你那位馬天?”
聽她這麼一問,我差點噴血,這不是打趣人嘛。我跟馬天才哪跟哪,人家說對我有意,我就要把人家圈定為自己的那位,也有點太不把自己當外人了。這種說不明道不清的不確定關係沒解決之前,隻好當彼此的空間裏誰也不存在。
再說了,燭光晚餐的風波後,我本身也故意冷落了馬天,很多人的熱度產生於某一瞬間的幻覺,能夠始終保持熱度的人,才有可能是發自內心的愛上了你,我要考驗考驗這個對我說心跳的人是否能夠熱度持續。
不過實驗證明,馬天還確實是個有熱度的人,電話短信沒少轟炸我,盡管我的態度有點小野蠻和不良,這隻是對他燭光明餐後趁我不備拉我入懷的一點小小的懲罰罷了。
與一個人無法確定是否交往的時候,先對其保持潛水員的身份,這是我給馬天的距離。
“馬天就免了,到時帶位美女給你認識。”回答袁靖的時候,我說話的口氣頗有一番想要敲破她的腦袋的悲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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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乘上公司包的大型旅遊巴士,一路歡歌雀躍向南戴河方向行駛,巴士的司機師傅很時尚,吊頂的液晶視頻裏放得都是流行歌曲,看來是個看上去有些老,但心態很年青的快樂師傅。
袁靖坐在我左側,可可坐在我右側,本來是兩個陌生的女生,但因為有我的搭橋貢獻精神,我們就形成了三個女人一台戲的陣勢,聲勢浩大壓倒四方。用林欣的話形容,我們仨就是這輛巴士上的護駕機關槍,正在槍林彈雨滔滔不絕。
這是快樂的表現,天然的快樂。假如有一天麵對快樂,你不在會微笑,那就是汙染的後果。天然和汙染應該不會相撞。
巴士出現在南戴河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十月天,氣溫雖然逐漸回落,但是穿上泳衣泡一泡海水還是可以的。沙灘邊穿著泳衣的紅男綠女依然絡繹不絕,沙灘傘下神情閑淡的人悠然自得地吹著海風,觀賞海景,任這片春暖花開的喜悅開往心底。
我們這群充滿朝氣的年輕人,聞到海水的腥味就已經莫名的興奮,安頓好行禮,便撒鴨子朝海邊衝去。沐浴在海風裏,浸泡在海水裏,有一種被大海吞唑的錯覺。輕輕地浮在海麵,我像一條在海裏迷失的魚,分不清方向。為什麼我感覺自己像一條魚,浮在大海依然不自由?
有人說,在海邊呆久了就會孤獨,才泡了一個小時的海水,就失去了原先的興奮,我歸結為早上爬起來的太早,沒睡好覺,倦意襲來,我遊會海岸朝沙灘走去,對興致未減的袁靖和可可嚷嚷:“你倆回去的時候,給我帶點吃的,我先回去臥倒。”
回到賓館,衝了個熱水澡,倒進單人床上準備小睡一會,中午起來好有精神消滅海鮮大餐。偏偏這個時候手機響了起來,馬天打來的,我按下接聽鍵。
“幹嘛?”我問得幹脆利落。
“南戴河賞海呢,你在哪?”馬天的口氣氣定神閑。
“你怎麼知道我在南戴河?”正想和他炫耀一番我在南戴河的觀海心情,沒想到有人提前向他透露了我的行蹤?怎麼可能?
“你的意思是——你也在南戴河?嗬嗬,我在海邊正想你呢。”電話那端的馬天有點不可思議地興奮起來,我同樣覺得不可思議。依馬天的風格,他恨不得向我彙報他每天的行蹤和安排,來南戴河雖不是什麼大事,他也會一字不露向我彙報,以體現他將是個顧家又體貼的好男人風範。
“你真的在南戴河?”我問。
“你也真的在南戴河?”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