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葉離去後不久,殿內突然飄出一抹紫色的影子,他背著光,銀色的長發掩住了臉上的表情,渾身散發著冷冽的恨意。
殿內的鮫綃紗無風自動,雖然他穿著深色衣衫,整個人卻仍然給人一種極淡的感覺,淡得仿佛下一個瞬間,他便會溶進看不到的空氣裏,不複存在。而光與影在他身上交疊出奇異的效果,仿佛恒古開始,他便這樣存在。
紫色人影在銅鏡著站了片刻,他的手摸著銅鏡上凹凸不平的紋路,鏡麵隱隱約約現出他的臉,這是一張少年的臉,有著清雪似的肌膚,很細膩,長而微卷的睫毛下、有著一雙清澈的淡淡藍色的眼睛,他的鼻梁挺直,帶著好看的弧度,他的唇色如玫瑰一樣鮮豔,閃著柔和的光澤……
紫衣少年似乎對那方銅鏡極有感情,身上的恨意慢慢褪去,淡藍色的眸裏裏閃爍著溫暖的光,他的唇角漸漸噙著淡淡的笑意,仿佛陷入了一段美好的回憶之中。
隻是有什麼打擾了他,紫衣少年忽然側耳細聽,嘴角的笑扯開去變成了一抹嘲弄,隻見紫光與銀光交錯,像是一道華麗的夢影劃過,還來不及細細品味,轉瞬間便失去了蹤影。
紫影剛離開,殿門口進來一人,卻正是去而複返的宮女新葉,她站在方才紫衣人站過的地方喃喃自語:“我明明感覺有人,難道,是我錯了?”
新葉的手同樣落在銅鏡上的那些花紋上,不知為什麼蹙起了眉頭。
禦花園內棲鳳亭。
正是初夏時分,園裏百花奪目,各自競豔。這座棲鳳亭是當然皇上特意為皇後季語煙所建,並親題棲鳳二字,亭內八角各綴有罕見的夜明珠,即便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三丈方園之內也猶如白晝。後宮之中,皇後獨寵的傳言在這件事之中便可窺端倪。
此時的棲鳳亭內,皇後季語煙半倚在鳳椅上,目光停留在桌角不知在想什麼,在她麵前,一個十六七歲的小宮女跪在地上,穿著淡綠色的宮服,看模樣也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小小小巧巧的一張臉上平靜無波。其它的宮女待衛全都低著頭連大氣也不敢出。
半盞茶的功夫,皇後季語煙終於緩緩移動了自己的視線,輕輕的落在麵前的小宮裏身上。
“月兒,你說,我的手好看嗎?”纖纖五指伸到了小宮女麵前,嘴角的笑意一點兒一點兒加深。
“娘娘的手,瑩瑩如玉,自然是好看的!”跪在地上正是月兒,是皇後宮裏一位幹粗活的小宮女。
“月兒,平素本宮待你如何?”季雨煙輕啜了一口茶,緩緩放下。
“娘娘待奴婢恩重如山!”底下的月兒低著眉回話,態度卻是不卑不亢的。
“好個恩重如山!”
季語煙的語氣淡淡的,看不出喜樂,可是她身後的宮女卻俱皆渾身一震,同時淨將頭壓得更低。季語煙手指上的法琅彩甲稍一用力,在月兒的臉上劃過,月兒白皙的臉上立刻多了一道血痕。
月兒臉上仍舊是無波無漾,甚至連眉頭也不曾皺一下,仿會佛那一道血痕並不是劃在自己臉上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