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少年時(二)(1 / 1)

“如日之恒,如月之升,如,如……”

“如南山之壽,不騫不崩。如鬆柏之茂,無不爾或承。”清溪淡淡接道,“夏若,昨晚有沒有溫書。”夏若眼神飄忽不定,似是在觀察師傅的神色,低聲道:“有。”

“嗯,木直中繩,輮以為輪,下一句。”清溪緩緩問道。“其曲中規,雖,雖有……”

清溪也不等夏若再想,接道,“雖有槁暴,不複挺者,輮使之然也。故木受繩則直,金就礪則利,君子博學而日參省乎己,則知明而行無過矣。”夏若將頭埋得低低的,“夏若,明日若還不能背出我規定的三篇文章,師傅便要打你的手心。”師傅語氣平靜,卻有無形的壓抑在裏頭。夏若聽見要打手心,想起前些日子手心還疼得很,一時又急又惱,把書卷往清溪懷裏一丟,“我討厭師傅,我不要念書了。”

夏若說完便撇嘴跑出了書房,清溪整理好雜亂的書卷,隨手翻了翻,空白的地方都是小孩子胡亂勾勒的畫,更多的地方卻寫著“清溪”兩個字,寫完還使勁地畫了許多叉,似是在發泄心中的不滿。“還真是個小孩子。”嘴角噙起微微的笑意。

棲鳳苑裏,一位身著華服的美豔婦人抱著一個嬌小的女孩,婦人華麗裙服上的縷金百蝶紅牡丹在暖暖的陽光下熠熠生輝,小女孩白皙的臉上有兩道微紅的淚痕,長睫根部還有細小水珠,顯然剛剛睡著。

“瓔珞,去把清溪先生請到月佼閣,本宮隨後就到。”皇後將夏若抱至寢殿,又對侍女吩咐著“紅玉,備下公主平日裏喜歡的吃食,待公主醒了便讓公主吃點兒。”

遠遠的,皇後便看見一抹耀眼的紅。月佼閣四麵通透,有小二樓,底樓正中擺了一盤殘棋,清溪手執扇柄看似隨意的撥弄了一顆黑子。

“好,竟能一步破解這盤僵局,今兒本宮和皇上還在想該如何破解,清溪先生果然不凡。”皇後移至月佼閣裏坐下,清溪淡淡看向皇後,“皇後娘娘過獎,清溪不過偶解此局,算不得什麼高明。”他並未行禮,態度謙和,但始終有一股子傲氣。皇後護女心切,急於說明:“先生坐,本宮對先生實在欽佩,可若兒畢竟十歲頑童,本宮與她父皇對她寵愛不已,還望先生不要太過嚴厲。”

清溪看著皇後護女心切的模樣,恍然失神,他突然想到他十歲的樣子,沒有人真正關心他,沒有人問過他的喜好甚至冷暖。十歲的他刀槍、暗器、藥理都已通曉三四,日複一日地背書練武習兵法,那樣的辛酸與苦痛,熬成了現在的他,冰冷,狠心,雲淡風輕,波瀾不驚。想到此,清溪自嘲一般地笑了笑,:“皇後說的是。”

書房裏,清溪拂了拂夏若的頭發,“若若,你覺得女孩子最重要的是什麼?”夏若略微思考。“漂亮的裙子還有快樂。”清溪點點頭,“隻能選一樣呢?”“快樂”夏若想也不想地回答。

清溪沉思著,像是喃喃自語“沒有快樂,我也一樣長到了十七歲。”

本以為師傅問這是要帶她去玩,可又見師傅半天不說話,嘴角立馬往下撇了,清溪輕笑著捏了捏夏若的臉頰,“今天便罷了,若若想玩什麼師傅都陪你。”夏若眼裏迸出光彩,“真的?不背書也不打手心?”清溪輕笑著點頭,“嗯,說不定師傅哪天還能帶若若到雲安城裏玩兒,但若若也要答應師傅,平日學習要多用心。”

“一言為定,師傅得跟我擊掌為盟。”夏若說著便舉起小手。

清溪眼裏也帶著暖暖的笑意,手掌輕輕和著夏若,“傻丫頭,剛才嘴還抿成一條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