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色狼並不真的是一匹狼,他隻是一個叫做老色狼的人。人們叫他“老色狼”,隻是因為他確實像一匹狼,一匹疲憊地狼。他也並不是真的老,他今年隻不過才三十五歲。三十五歲對於男人來說,是人生最燦爛的時期。這個時期的男人是名與利,財與勢都已經達到頂端的時期,這個時期的男人當然是最迷人的,特別是迷住了那些喜歡炫耀的女人。
老色狼雖然也在這個迷人的時期,但是老色狼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地方迷人。他很瘦,並且看起來很沒有精神,就好像已經有很多天都沒有吃飯了。他臉上胡須就像路邊的野草,雜亂而無序。他的那雙眼睛總是半眯著,就好像已經沒有力氣睜開眼睛。他的那身麻布衣服不但又破又舊,甚至還已經發出了一股臭味。像這麼樣地一個人,就連乞丐看見了都會嫌棄,何況女人。所以老色狼身邊並沒有一個女人,當然也沒有老婆,沒有老婆當然也不會有兒子,所以老狐狸一直都是孤身一個人。
曾經有一個人問過他:“你為什麼不找個女人當老婆?”
老狐狸說:“我為什麼要找個女人當老婆?”
“女人豈不是就是給男人做老婆的?”
老色狼搖了搖頭,道:“男人若是娶一個女人做老婆,那麼這個男人一定不是個男人。”
“那是什麼?”
“是一匹狼,一匹大大的色狼。”
這個人笑了:“你豈不是就是一匹狼,一匹色狼。”過了一會兒,這個人又歎了口氣道:“原來色狼也會不喜歡女人的。”
那時,這個人還是一個九歲的孩子。這個孩子叫天涯,天涯這個名字也是孩子自己取的。
老色狼第一次遇見天涯的時候,天涯手裏正握著一把匕首和一匹大灰狼搏鬥。天涯的臉上已經有了幾道血痕,身上的衣服也已經被撕爛,全身都已經被狼抓得血肉模糊。他嘴角的肌肉在抽搐,他全身都在發抖,甚至連站都已經站不穩了。但是他的那雙眼睛卻沒有一絲毫的驚恐,那雙發著光的眼睛裏放出一種倔強、堅韌的光,仿佛他自己也變成了一匹狼。然後天涯那瘦小的身子居然向那匹狼撲了過去,那雙血肉模糊、又白又嫩的手緊緊地抱住灰狼的頭。人和狼一起在地上打著滾,天涯雖然還隻是個孩子,但是他卻並不服輸。隻見他抱住狼頭,在地上滾出了數丈。天涯猛地一個翻身,整個人便騎在狼的身上,將狼死死地壓在地上,他雙手緊握匕首,猛地向狼頭上刺出了十幾刀。灰狼“嗷嗷”地慘叫幾聲,身體在天涯的胯下痙攣了幾下,便再也不動了。
老色狼一直在看著這個孩子,他那雙本來一直是半閉著的眼睛居然睜開了,一向不喜歡開口說話的老色狼居然也開口了:“其實你剛才隻要求我,你就不用傷得這麼重。”
孩子從狼身上爬起來,用沾滿鮮血的衣袖抹了抹臉,那雙眼睛鼓得圓不溜秋的,滿臉的憤怒,憤怒之中又帶著不屑:“我隻要還有一口氣,我就不會求人。”
老色狼笑了,老色狼並不是一個喜歡笑的人,他一向覺得“笑”這種表情是人類所有表情之中最虛偽的表情。女人對你笑是因為女人看上了你的地位與名利,窮人對你笑是因為他們看上了你腰間裝滿金銀珠寶的錢袋。各式各樣地人對你笑,都有他們各式各樣地目的。所以老色狼並不喜歡笑,但是現在他卻笑了。
他笑著道:“你叫什麼名字?”
“天涯。”孩子道:“這是我剛才替我自己取的名字。”
老狐狸皺了皺眉頭:“那你以前的名字呢?”
“沒有。”
“沒有是什麼意思?”
“沒有的意思就是沒有,我以前並沒有名字。”
老色狼臉上居然露出了一副同情的表情,過了一會,他才道:“你為什麼會叫這個名字?”
“因為我想知道天到底有沒有涯?”
那個時候天涯隻有十歲,老狐狸二十六歲。
“來客樓”是桐城最出名的酒樓,酒樓一共有四層,每一層都是最好的裝潢。酒樓的酒當然是最好的酒,好酒當然都是很貴的酒,很貴的酒當然是很有錢的人才能夠喝得上的。所以,能夠在“來客樓”喝酒的人當然都是貴人,所謂的貴人當然都是有錢人。
“來客樓”的老板叫陳福才,人們都叫他陳老板,陳福才也很喜歡別人叫他陳老板,畢竟並不是任何一個人都能夠被叫著老板的。
陳老板是一個又矮又胖的人,他胖得簡直可以說是用肥肉堆成的。他每走一步路,身上的肥肉都在顫抖。他一笑起來,那張臉幾乎都能夠擠出油一碗油來。
做這一行的人都必須喜歡笑,因為要想別人心甘情願地把腰包裏麵的金元寶拿出來,自己就必須笑。即使別人罵你是條豬,是隻狗你也必須笑,並且還要笑著回答道:“是,我是條豬,我是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