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3)

豆大的雨點滴滴嗒嗒的落在這個世界上的每一處角落。烏雲,鋪天蓋地,電光之影,時不時穿梭在雲中,發出轟隆之聲。狂風之下,乾坤透露出的陰沉之氣,讓人沉悶,讓人心慌。肅殺之氣,充斥著每一處角落。時而當雷鳴偶爾停下之時,尚未待人回過聲喘息一下,隻是刹那間,震天的聲音已經再次擊在心中。

一張琴,一張桌,一盞燈,兩個人。

她,靜靜的坐著,白嫩的手按、揉、滑、顫之間,琴聲如清水般流蕩輕呤,連綿不斷,飄蕩在這簡陋的屋子裏。如訴,如泣,如怨,使人不忍卒聞。燈光隨著琴聲跳躍著起舞,然而當歡快的燭光偶爾映上了她的臉時,那清晰的淚痕,卻使人心醉,讓人心疼。

屋內,除琴呤外再無聲音。他,一聲白衣,立在窗前,望著外麵,麵色複雜。他,沒有回頭……是不敢吧,他苦笑,在心中自問著。是的,他怕見到她那張犁花帶雨的麵龐時,再也下不了決心……可這個決心,他卻非下不可。

彈的是莫離麼……他忽然有點失神,無言的聽著環繞在房內的琴聲,他感受到了身後女子的留戀,傷心,哀怨。他忽然想放棄一切,和她在一起,再也不離開。可是,這世界太過無奈,許多的事情,總是與人背道而馳。

他知道自己不能留下,他背負著一個太大的包袱,這個包袱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壓住了一切,也……壓住了本屬於他的幸福。不……就算,就算沒有這個包袱,我們也不可能吧……他自嘲的一笑,將原本收縮在長長的袖口裏的雙手拿了出來。那一雙狼爪是如此的醒目,那本被他從小看做榮譽的狼爪現在看來竟然是那麼的可恨,厭惡。第一次,他突然怨恨起自己的身份,怨恨起自己的使命。“為什麼……為什麼我是妖,你是人……為什麼他們要選中了我……”他雙目突然變得鮮紅無比,沒有一絲征兆,龐大的肉眼無法看見的氣息瞬間從他的身體裏散發出來,這氣息太過慘烈,太過悲壯,瞬息之間,已然是壓製了那本是纏綿哀怨的美妙琴聲。

琴身噶然而止,身後的綠衣女子,亦不知道幾時已經站了起來,一襲綠衣飄動間,那雙清澈得無法言語的美目怔怔的看著男子。

覺察到自己的失態後,冥幽不動聲色的將氣息收了回去。能力如他這等境界,對氣息的收發已經容易無比。“怎麼不彈了……”冥幽淡然的道,卻未回頭。“再彈也無用,該來的,還是要來。我彈的,是<莫離>,可你,卻終究要離。”同樣的,淡淡的聲音響了起來,然而細細一聽,卻可感覺到其中那無法言語的傷悲。綠衣女子的聲音就如同黃鸝般清脆,當冥幽再次聽到這個聲音時,他幾乎下意識的就要回身,可,他終究忍住了。

“一定,要走麼?”蕭紫夢玉齒輕咬,明知道結果,卻終究忍不住再次問了。她突然恨起這命運來,就如同方才的冥幽一般。他是妖,自己是人,她卻不在乎,她可以放下一切和他離開。然而為什麼要是他?為什麼背負著那個使命的是他?淚水已經不知不覺滿上了眼眶。“為什麼?我可以放棄一切,我可以放棄一切和你走,為什麼你不願意?為什麼你還要去送死?!”這一次,大喊的聲音中已經充滿了哭腔。

“因為妖族的命運,掌握在我手裏。我身為妖族人,我不能因為自己而斷送了整個妖族……紫夢,對不起。”他的聲音此時悲哀無比。他曾經對她許下終生不會讓她傷心的誓言,可是這一次,自己卻讓她傷到了這種程度。當初的相遇,是他精心安排的,她是紫霄閣閣主蕭天連的女兒,他想接近她,隻是為了好方便自己的計劃。乃至他對她說的每一句話,都是違心的。在一切都準備好的情況下,他準備動手了,可是當他真的要下手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居然是她,最放不下的,竟然也是她。那時候,他才明白,自己已經無可救藥的愛上這名如水般平靜安詳的女子。

當他鬼使神差的把自己的所有秘密告訴這個女子之時,蕭紫夢卻隻是平靜的要求為他彈奏一曲。他答應了,他知道無論蕭紫夢做什麼,他終究還是要去做一道。因為這是他的命運,他注定了的命運。雖然這個使命太重。

是的,這個使命太過承重了,他無法放下。二十年前,當近三分之二的妖族被六大派圍剿成功,盡數關閉在紫霄閣鎖妖塔裏,身為妖族之王之子的他,命運就已經改變了。他自入紫霄閣隱忍十餘載,為的,就是這一刻。在兒女私情和妖族間,他終是選擇了後者。

然而,蕭紫夢這時候叫出的一句話,卻徹底打亂了他的心緒,打亂了他思考的能力。他不怕蕭紫夢告密,然而這句話,卻是他最不想聽,也是他最害怕的一句話。“難道你忍心看著你的孩子一出生就沒有父親嗎!!!”歇斯底裏的呼喊聲,如珍珠般的淚水滴滴落下。蕭紫夢在叫完這句話後,已然不顧一切的撲了上來,從後麵抱著了冥幽。

感受到那柔軟的身體纏住了自己的冥幽呆住了,“……你,說什麼?我有孩子了?”冥幽緩慢的轉過身來,雙手按住了蕭紫夢的肩膀,不敢相信的問。盡管淚水流淌,但當蕭紫夢聽到這樣的問話,還是忍不住臉色微微一紅,卻無言的點了點頭。

冥幽搖著頭鬆開了手,向後退卻,這時間,他突然感覺到了無盡的茫然,他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做了。他居然有孩子了,這讓他怎能安心的離開?可這使命卻非行不可啊。見到了冥幽的樣子,蕭紫夢突然有點不安,“幽,你怎麼了……?”蕭紫夢關切的想上前來,未想冥幽卻揮手製止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