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 / 3)

看不到百鳥鳴奏的春天

所有的空間都被黑色包裹

所有的白晝都成了夜晚

微弱的燈輝裏站起一排排男子漢

於支柱的叢林中忽隱忽現

看吧溜子河洶湧澎湃滾滾向前

衝刷著一望無際的黑暗

現實與幻想

突有黑色的聲響拔地而起

寬闊雄渾 深沉悲壯

掌子麵抖開一幅大風景

森林偉岸 河水流淌

彎下又直起的腰枝

被礦燈心領神會地照亮

黑閃閃的麵孔

放射出刻骨銘心的太陽之光

我在這聲音裏神情激蕩

我在這風景裏歌詠幻想

一切 都充滿自信

一切 都充滿希望

黑兒·媳婦·酒

再倒一杯!黑兒坐在沙發上

披著一身疲憊 黑兒說

媳婦倒的酒

香呢

其實 黑兒的皮膚

是被井下的礦燈曬黑的

結婚之後 媳婦說我先給你起個乳名

老家人都愛叫你們煤黑子

多難聽!黑兒——

親切 順溜兒 今身今世

隻準我一個人悄悄地叫

其實 黑兒原先並不喝酒

成了家啦 媳婦說

井下有潮氣 采煤活兒累

少喝幾盅 暖暖

身子骨兒就絲絲兒冒熱氣兒

被酒精點燃的激情

讓剛勇爽直的男子漢

躺在家的臂彎裏

羊羔羔般柔順可愛

有酒的日子

就是好日子。最好的酒

是婆姨 知冷知熱知疼哩

那一腔笑裏的蜜!今生今世

黑兒

隻給你一個人倒著喝

致岸

從前

靠近你

一如靠近

溫柔的港灣

或寧靜的夜晚

盡管岸上春風暖

盡管岸上風光萬千

然而我的使命是航行

藍天白雲下義無反顧地

穿越峰穀般洶湧的煤浪間

聽啊看啊黑色的波濤在召喚

原諒吧因為我是船終點是起點

致安監員

你的眼睛是煤海波濤間跳躍的星盞

你的歎息是險灘熄滅一大片黑暗

你的喊聲是斷崖處金色的閃電

你的囑咐是陽光月色和花香

你的愛情是真善美的流潺

你的目光是係舵的繩纜

你的笑音是揚起的帆

你的深呼吸是渦漩

你的目的地是岸

你的心是春天

你的夢是圓

上窯之前

驗收員用鋼卷尺把夜晚卷起

煤幫和老塘仍在竊竊私語

工作麵的潮水已經退去

漢子們抖掉黑色艱辛

抖掉時間般的煤灰

然後望一眼柱子

那鋼鐵的叢林

是親手栽起

然後笑笑

很滿意

笑聲

像一群潔白的鴿子在回風巷尋巢

這樣的夜晚

這樣的夜晚笑語和汗珠像草籽般飄揚

我在支柱的叢林裏站著把掌子回望

風中的腳步將滿地黑色樂譜踏響

漢子們就立在煤幫搞工程質量

錘子和鐵鍬的奏鳴生動形象

偶爾的玩話如草葉般搖晃

這樣的夜色裏非常平常

我的詩不敢綻放芬芳

隻是想用眼睛傾聽

礦燈的喊聲清亮

展露花枝並且

散發著異香

成為穿越

林間的

霞光

囑咐

夜晚

在井下

場景鼎沸

如打開啤酒

笑聲如煤跳躍

盛開淡藍色的花

上班前女人的囑咐

被采煤工強悍的手臂

盡情地揮灑成汗珠

一道道黑色閃電

化為安全為天

井下的夜晚

正孕育著

輝煌的

日出

進入采區

進入采區

我似一星煤

一塊鬆木板梁

或一棵金屬支柱

潮聲自遙遠處而來

道路顯得狹窄又廣遼

我的發現微不足道

汗珠子欲落不落

那感覺真是好

心中的燈盞

愈加明亮

奉獻之歌

礦燈光金黃色的羽翅飛掠煤幫

采麵撲楞楞長出鋼鐵的森林

長出了一篇篇神奇的傳說

錘音迎風而上叮叮當當

拚搏的汗水揚揚灑灑

仿佛林中飄落秋葉

世俗的陳腐觀念

正在黯然失色

偏見和譏笑

都很瘦弱

唯獨那

一曲

太陽神們的奉獻之歌在掌子麵燦爛無比

期盼

月兒

在窗前

露半個臉

你仍在期盼

那魁偉的身影

為什麼還不下班

井下到底是啥樣子

會否如想象中的璀璨

月光輝映著柔情的笑靨

倘若此時他跨過門檻

定然用妻子的蜜意

千百次的沐浴他

那疲乏和困倦

終於回來了

平平安安

睡在你

身邊

起風的日子

起風的日子

我要遠行

我要到那深深的地層

尋找火的精靈

大地沉睡在夢鄉

星光亮著夜的眼睛

起風的日子

你的思念在夢中

在那深深的巷道裏

我用汗珠把煤壁敲醒

我突然感到一陣溫暖

你要看好我的愛情

在你遠去的時候

深深的夜靜如你的麵容

我多想再聽聽你的心跳

寒冷的風吹不走心中的愛

歡樂已碎成滴血的歌謠

在你遠去的時候

礦燈依然在黑森林裏閃爍

從你的目光裏飛出一隻太陽鳥

隆隆作響的掌子麵

曾經轟鳴過你青春的驕傲

你那飛翔的歌聲調皮的玩笑

仿佛仍然回蕩在彎曲的巷道

在你遠去的時候

我看見朝霞在天輪上燃燒

我看見心在燃燒

黑色花瓣(組詩)

汗珠

是秋野閃光的顆粒之成熟

是礦工力量的膨脹之析出

詩的標點 歌的音符

在地層深處

挖煤人的汗珠日夜暢銷無阻

我用它來呼喚靈感

那個時候我聽見汗珠們

順著汗毛刷刷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