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回十一歲(1 / 2)

世上大概沒有什麼事情比眼下她的經曆更玄妙了。

她感覺自己的身體飄了起來,衝破禁錮著她身體的漆黑的大箱子——她費力地想了想,終於想起該如何正確地稱呼這個大箱子:棺材。

人死了以後,是不是都會變得這麼笨啊?連棺材的名稱都要想這麼久。

棺材嚴絲合縫,一絲絲光也不透,在外頭什麼都看不到,鑽進去同樣黑漆漆一片。

她隻想看看他怎麼對待死掉的她而已。

她死得可能點慘。因為昏迷之前柳眉說要將她大卸八塊,而他站在柳眉身後,平素最是溫柔不過的臉絲毫表情也沒有,對她生疏得仿佛兩人平生從未有過交集。

一個是她的夫君,一個她的閨中好友,可他們想殺了她。

他們為什麼會在一起?

她不明白。

“你為什麼站在柳眉那邊,為什麼不幫我?”她傻傻地問:“你是我的夫君啊。”

“因為遊戲結束了。”他挑起眉,做出一個遺憾的表情,用一種她從未聽過的玩世不恭的語調說道:“抱歉騙了你這麼久,下輩子擦亮眼睛,找個好人吧。”

此時的他,是徹頭徹尾的另一個人,她從不認識。

“我阿兄不會放過你們的!”她記得自己似乎憤怒地大喊大叫過。

“你阿兄?”柳眉笑得肆意:“在你死之前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好了,你最信任的阿兄可比我更想要你的命呐,隻不過下手太慢,被我占了先。”

“你胡說,阿兄怎麼會想要我的命?”她自然是不信的。

“信不信隨你,可你就算不信,真相也還是真相。”柳眉憐憫地看著她:“你無知地幸福了這麼久,這輩子也不算虧了。別怪我心狠,我隻是比他們都更快一步罷了。”

“什麼真相?”她一點兒也聽不懂:“無知地幸福了這麼久又是什麼意思?”

“活得這麼迷糊,真不知該說你幸運還是不幸。”柳眉悠悠地歎了一口氣:“你竟一點也沒有意識到,你根本不是太常寺卿家的女郎麼?你同你阿爹與阿兄長得一點也不相似。”

她怎會不是阿爹的女兒,也不是阿兄的妹妹?

可她沒有機會去問他們了。柳眉給她灌了一種藥,令她意識突然變得模糊,眼前的一切都顯出重影,繼而徹底黑暗。

而她的夫君隻是負手站在那裏,什麼也沒做,神情冷冷的像陌生人。

然後她就變成現在的樣子,一縷遊魂,托腮坐在自己的棺材蓋上,用了三天三夜的時間才想起來這些細碎的片段。

沒有憤怒,沒有怨恨,亦沒有悲傷,她平靜地想起了臨死前發生的一切,好像死的不是她,也不是被自己信任的人暗害。

喜怒哀樂這些情緒似乎離她遠去了,是因為她變成了魂魄嗎?

棺材放在一座廟宇裏。他們對她還不算太差,至少給了她尋常人都會有的身後體麵,唯一不幸的是無論用什麼法子,都離不開這個房間。她能自由地穿過房間裏每一處,卻拿四壁與門窗無可奈何。

不知是不是他們怕她是冤死的,變成怨靈去害他們,而叫人在房間四周施了什麼法術。

整整三天都沒有人靠近這裏,門窗緊閉著,她也看不到外麵。到了第四天,門外終於有腳步聲傳來。

腳步很輕,走得很慢,她能肯定那人正在靠近房間。

那人會進來嗎?會的吧?

無論他/她是誰,隻要能打開門放她出去就可以。她迫不及待地想回去家裏問一問父兄,柳眉說的是不是事實。

也許順道去找那兩個狗男女,嚇唬嚇唬他們。

腳步聲停了,在門前。

快進來呀,快開開門呀!她心急地大喊,著急地拍著門,可門紋絲不動,她的聲音似乎沒辦法穿透這道門傳到外麵。

那個人停在了門前,沒有任何別的動作,一點兒聲息也沒有了。

忽而一點亮光穿透門縫,照射進來。

不是陽光,陽光沒有這麼明亮,顏色也不是這樣奇怪。仿佛許多種顏色混雜在一起,又無法清晰地說出其中任何一種顏色。

她感覺自己變得更輕了,這時她發現透過自己的手,竟隱約看得到門板。不僅僅是手,她身體每一處都在變得透明,這個過程極快,不一會兒,她就看不到自己了。

最後消散的是她的意識,身體消失的同時,意識也變得愈來愈模糊。

殘存的意識聽見門外那人歎息了一聲。

哎,你是誰,歎個什麼勁啊……

最後一點意識盡散在疑惑裏。

唔,頭好痛。

千花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床上。

她愣了愣。

她好像死了,還魂飛魄散了,怎會還活著?她抬起手,擋住眼睛,視線無法穿透白嫩圓潤的掌心;她又摸了摸自己的臉,溫溫熱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