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晚,悶熱而幹燥。
趙天海走在熱鬧的街道上,商鋪兩旁燈光閃爍,行人往來穿梭,他總覺得,有什麼東西一直跟著自己。
他想躲進人群裏,把那鬼東西甩掉,可是沒有用,背脊那股揮之不去的涼意,在悶熱的人群中顯得更加詭異了。
趙天海今年二十七歲,留著平頭,微胖的臉頰沒有一絲光澤,皮膚粗糙中帶著憔悴,他已經很久沒有睡過好覺了,不是不能睡,而是不敢睡。
隻要一睡覺,他總會做一個很奇怪的夢,在夢裏,他不能動彈,也不能呼吸,就好像被人綁住了手腳,扔進了水裏。
最要命的是,那種感覺真實而可怕,他在夢裏還有意識,隻能活生生的感受那種窒息的折磨。
就好像古代的酷刑淩遲,受刑者清醒的感受到每一刀帶來的痛苦,卻無法作為,隻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血液流幹,在煎熬中死去。
趙天海試過各種法子,尋醫問藥,求神拜佛,可是都不管用,他現在唯一能想到的辦法,就是結束自己的生命,他寧願永遠解脫,也不願再做那種生不如死的夢了。
看著這個燈紅酒綠的世界,趙天感慨萬千,因為過了今晚,自己和這個世界便再也沒有任何聯係了。
精神恍惚間,趙天海忽然聽到一陣肅穆的鍾聲,悠遠而空靈,仿佛是從遠古的天國傳來,直抵他靈魂深處......。
有那麼一瞬間,趙天海完全忘卻了身後的鬼東西,從鍾聲裏獲得了短暫的平靜。
平靜過後,他整個人都亢奮起來,就像久臥在床的病人,終於找到了一線生機,他抓住過往的行人就問:“你聽見了嗎?那道神奇的鍾聲......。”
行人甩開趙天海的手,皺眉看了看手表,不悅道:“晚上十一點,哪裏來的鍾聲,這裏是商業街,又不是寺廟。”
說完話的時候,行人已經走遠了。
趙天海心有不甘,他想抓住下一個行人詢問,卻發現大家都刻意躲著他,就好像見到了神經病一樣。
“你聽見了嗎?那陣悅耳的鍾聲,我聽得都有了睡意。”
趙天海抓住街邊的一個女子,一臉癡迷的問道。
那女子濃妝豔抹,衣著暴露,瞟了一眼趙天海後,冷冷道:“睡一次九十九,包夜三百,現金還是支付寶?支付寶掃碼還可以領紅包......。”
趙天海愣了一下,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微信支付也可以,”那女子招手呐喊,聲線誘人。
趙天海已經走遠了,他現在隻想找到鍾聲的來源,此時此刻,沒有什麼能比那陣安逸的鍾聲更吸引他。
走出繁華的商業街,趙天海來到一條小巷前。
巷子狹長而昏暗,一般人見了都會躲,可是神智不清的趙天海卻徑直走了進去。
似乎是那陣神秘的鍾聲在召喚他,往裏走,不要回頭。
穿過巷子後,趙天海來到一座兩層的閣樓前。
這座古樸典雅的閣樓,像是剛剛出土的文物,古老而神秘,很有曆史感。
趙天海整天穿梭於鋼筋水泥之間,見慣了高樓大廈,眼前忽然出現這麼一座古樓,他覺得很不可思議。
這裏可是商業街,怎麼會出現一家釘子戶似的古樓。
清幽的月色下,古老的閣樓被一層縹緲的霧氣所籠罩,神秘而迷人,有如麵帶紗巾的少女,趙天海第一次覺得,相比於那些水泥渣子,中國的古建築簡直美到不可方物。
鍾聲還在繼續,閣樓門前亮著兩個大紅燈籠,在霧氣的遮掩下,火紅的燈籠像是兩隻恐怖的血眼。
趙天海鼓起勇氣,推門而入,一進到去,他就後悔了,因為閣樓裏麵陰森詭異,連燈光都沒有,有點兒陰曹地府的味道。
叮呤一聲,門框上的風鈴響了一下。
趙天海心中一凜,如果不是那陣悅耳的鍾聲,估計他早就跑了,因為風鈴響的時候,並沒有風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