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同樣一句話也在皇宮裏的摘星樓上響起:“皇後,你說朕是不是很沒用?”
皇後站在那裏一言不發,身穿薄衫在這裏一個時辰不曾動過了。她將頭一直深埋著,若瞧近了看,那平日裏威嚴的雙目此時已蓄滿了深深地惶恐與不安。
皇帝又吼了一句:“朕連自己的兒子都保不住,你說是不是沒用?”
如此一來,皇後的神情更加的害怕了。
南宮睿見她這樣子,剛剛還憂愁的臉倏爾換成了諷刺一笑,順手拿起桌上剛燙好的酒往皇後的背頰上淋去。酒溫剛剛好,給皇後冷了半夜的身子憑添一絲溫暖。冬至已過了許久,京都的天氣早已是低到零點,那暖酒帶來的熱氣沒多久便消失殆盡,進而像一塊寒冰貼在皇後的背上。可皇後依舊沒動,連顫抖都沒有。
“看來你練武還是有用的,這會子還站得住,比起往年來可是好了許多了,”這邊話還未全然入耳,南宮睿的手便立馬掐上了皇後的脖子,如鬼魅一般。“可朕就是不想瞧你好,還特別是今天這日子。”
“皇上……皇……皇……痛…。放……放……臣妾,好……痛……”自從南宮摯中毒那一年起,之後每逢他生辰,皇帝便要將皇後帶到這摘星樓上折騰一番,每次回去皇後都像受了大病一般,後來皇後便慢慢開始學了一些武功,每年便防著這一天,可她再怎麼練也抵不得皇帝這一頓掐,隻有開口求饒的份兒了。
“痛啊,可朕也痛啊,當初你給摯兒下毒的時候,你可痛?摯兒夜夜掙紮難受的時候,你可痛?你這毒婦心腸,竟然還知道痛。你這點痛哪及朕及摯兒分毫?”南宮睿說到這兒,手上的勁不覺又加重了幾分,不多時皇後已翻了白眼,作死鬼狀。南宮睿看到她這樣,氣悶的將她往地上一摔。“來人。”
來的不是旁人,正是老皇帝留下的老太監。皇家事無小事,皇帝折磨皇後一事,若是知道的人多了,那更是一番風波不平了,所以這些年來除了這老太監,再無他人知曉此事。“就到這兒了,送她回去吧。”南宮睿背過頭,不再看她,眼裏望著這虛無縹緲的黑,他笑了。心中思量到,若摯兒真的好了,我就放過你。
再說皇後,被南宮睿甩在地上,正以為他又有大招使來,準備好接時,卻聽到南宮睿要送她回去的話,心中甚是詫異,怎的今年這容易就放了她?往年不折騰個三兩個時辰,哪會放她。還沒想清楚個所以然,老太監便來了,抱起了她飛身入了黑夜裏。
鸞合宮每年逢這一日,那燈是一盞不少的亮著,美其名曰為太子祈福,燈火冉冉,將原本就富麗堂皇的宮殿襯托得更加瑰麗無雙。
老太監帶著一眾小太監將鳳攆抬了來,並未在宮門口停下,而是直接入了寢殿。鸞合殿的人都知道,自太子病重後,每年這一日都要到太廟裏去看望太子,回來便傷心過度,下不了轎。
皇後平時極其賢德,隻要奴才們規矩,便從不打罵,夜裏有什麼使喚的,驚動的人也不會太多。所以雖然闔宮亮堂堂,也隻不過五六個宮女太監候著,姑姑幽蘭過來將他們打發了去,閉了門,才將皇後從裏邊扶了出來。摸著皇後冰涼的身子,淚眼婆娑。
“什麼時候,娘娘才能免了這苦。”幽蘭小聲哽咽到,手腳麻利的替皇後更了衣,扶她躺在早已暖好的床上。
“這本就是我該受的,我不覺得苦,身上痛了,心裏的罪惡也就減了些。”皇後眼裏閃過一抹內疚,隨即又合上了。
一會兒,有宮女敲門道:“姑姑,香湯已備好。”
“嗯,你們就先下去睡吧,沒有使喚切莫亂走,擾了娘娘。”幽蘭答道。
“是,奴才告退。”說著,便退下了。
“娘娘,咱過去吧。”幽蘭掀開被子,又扶著皇後,去了浴池。
替皇後寬了衣,看到皇後除脖子處有點青紫外,其他處沒見傷痕,便帶著小小的喜悅說道:“看來皇上娘娘手下留情了。我還疑著娘娘這次是被傷的重了,才被送了回來,原來皇上終究是沒有再下狠手,看來皇上是放下了,娘娘也大可放心了。”
“我怎能放心得下,他如今這般對我,無非是摯兒的病有了結果,我回來這一路上都在思慮到底是哪種結果,可不管哪種都不是我想看見的。”皇後說著,整個人都悲戚了起來。
“娘娘,幽蘭覺得,太子爺怕是好了。”幽蘭說的很緩慢,她知道皇後也是這般猜的,隻是心裏不敢認了罷了。
“他不能回來。”皇後猛地驚到。“他若回來,那人必將當年之事傾出。到時候他照樣活不了我芩氏一族也必將遭到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