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時候,我剛迷迷糊糊從個不太好的夢裏清醒過來,就聽婉清又來哐哐拍我房門:“夫人,快開開門吧,將軍回來了。”
婉清話音一落,周瑜便也焦急地拍門叫道:“小喬,不管出了什麼事,你先把門打開行麼?”
我無力地躺在床上,不想應聲,也不想起來替他開門,隻想讓這個小小的空間屬於我一個人。周瑜聽我沒做任何回應,急忙問婉清:“她把自己關在裏麵多久了?後院的下人沒看到她出去吧?”
“夫人從下午回來就一直呆在屋裏,連晚膳都沒用,下人們也都沒看到夫人出去。”
周瑜沉默了一陣,對婉清道:“你讓開些。”隨即就聽“砰”的一聲,他竟弄壞了門閂,急慌慌地衝進了屋裏來。見我瑟縮著身子蜷在床上,他嚇得臉一陣慘白,跪倒在我榻邊急急問道:“小喬!你沒事吧?”
我動了動幹裂的嘴唇,沒說出話來,他見狀更是焦急,朝婉清喊道:“快去叫大夫來!”
“別……”我忙拉住他,聲音小的連我自己都聽不到:“我沒事,別叫大夫了。”
“你臉色這麼差,還是叫大夫來替你看看吧。”
我搖了搖頭,“真的不用了。”
他擔憂地摸了摸我的額頭,應是沒感到燙手,這才對婉清擺了擺手,示意不用叫大夫了。雖是沒請大夫,可看他那樣子卻似是仍舊擔心得緊。又是端水又是喂飯的,等著亂七八糟的都折騰停當了,才又坐回到榻上來,心疼地看著我道:“婉清都跟我說了,今天的事是孫昕做得不對,你又幹嘛要這麼折磨自己呢?你這樣,我心裏比你更難受。”
聽他這麼一說,我便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委屈,撲進他懷裏大哭起來。小手緊緊攥著他的衣領,憋了一下午的淚水終於奪眶而出,像在宣泄著我這些天承受的所有委屈和難過。
“小喬,我最怕看到你哭,別哭了好麼……”他抱緊我,連聲向我道歉:“好了……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我從他懷裏抬起頭來,擦掉眼淚,正聲道:“這些事從頭到尾都是孫昕鬧出來的,你幹嘛要代她跟我道歉?那樣的話,我也該向你道歉才對,要不是我不願生孩子,哪會鬧出這些事情……你要是真錯了,也是錯在不該娶我。我們在一起,也許真的就是個錯誤。”
“你能不能別說氣話……”他看著我,沉沉地歎了一口氣,輕聲問道:“小喬,我問你,我們成親這麼久了,你還是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麼?”
“其實也不是一點感覺都沒有……”我躲躲閃閃地答道,“可我自己也不確定那種感覺是什麼,也許……也許隻是感激。”
他失神地笑了笑,“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
我有些過意不去,喏喏道:“你會怪我嗎?”
“怎會?”他看著我笑了笑,“沒感覺也好,光是感激也罷,就算你這一輩子都不愛我,我也會一直照顧你,怎會怪你呢。相信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彈琴給你聽好麼?”
我點點頭,他便取過琴來,和著樂音輕唱起來。這是我第一次聽他唱歌,那淡淡的慵懶的聲線,伴著宛轉悠揚的琴曲,就像是一壺綿軟的陳酒,叫人沒喝幾口就不自禁地醉了。我聽著他的吟唱眼皮漸沉,竟墜入了一個闊別許久的美夢……
次日一大早,我一睜眼便下定決心,不管今日聽到孫昕說什麼,哪怕是她再跟我提起劉將軍,我也絕不會再動怒。孫昕今日倒也收斂了許多,從吃早飯開始就沒理過我,不知是不是周瑜對她說了些什麼。我暗自慶幸,以為終於能耳根清靜了,可還沒容我高興一會,她便又故伎重施地開始在我耳邊叨叨起來。我被她折磨了這麼些天,早已對她的冷嘲熱諷沒了感覺,隻自顧自地去書房撫琴,對她說的話充耳不聞。
她自己說了半天,大概是覺得無趣,便在我身邊坐了下來,問道:“姐姐,我昨天跟你提起劉異,你是不是生我的氣啦?”
我屏息凝神,閉眼撫琴,裝作一副陶醉其中的樣子,全然視她為空氣。她見我不搭理她,便撇著嘴道:“沒想到姐姐你還這麼記仇啊,我昨天話是說得難聽了一點,可那都是事實,我也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姐姐,你既然對那個劉異愛的那麼死去活來的,為什麼還要嫁給我公瑾哥啊?”
我撫住琴弦,對她微微一笑:“孫昕,你大概是忘了我昨天怎麼跟你說的了。沒關係,我再提醒你一遍,這次你可給我記住了:你要是再敢跟我提起劉將軍,就立馬給我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