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呼吸越來越沉重，紊亂，心口像壓了一塊大石似地難受，陣陣泛疼，他的懷抱並不緊，也適當地放鬆了，怕傷著她，可是她隻覺得越來越冷，陣陣的眩黑，惡心，排斥，充斥了全身。
“放開我！”
她難受地吼出聲，用力掙紮起來，他又箍緊了懷抱，柔聲哄慰起來。
“不要亂動，你會受傷。”
“該死的，你放開我，我不要你抱，你讓我惡心，你讓我想吐！放開，放開——”
她掙紮得更加劇烈，整張小臉隱隱地泛著青光，滿臉的嫌惡，透露了她的真實意願。
他不得不用力壓住她的手腳，看她疼得揪眉，心頭又極是不忍，偏偏她倔起來時，似乎誰也別想拗了她。
“杜梓勳，你放手，王八蛋，你這魔鬼……不要，鬆手鬆手，我叫你鬆手啊……”
他一次又一次壓製住她的反抗，將她緊緊箍在懷裏，雙眸沉定深黯地看著她，沒有因為她的暴躁而激起一絲怒火似的。
她拚得氣喘籲籲，臉色蒼白下去，心裏的厭惡卻瘋狂竄升到頂點，口氣更加毒辣，“你……你別以為這樣我就算了，不管你刪除我什麼記憶，我不會原諒你！我會逃，逃得遠遠的，讓你永遠都找不到！”
“郝未來，你夠了！”
他一吼，她怔了一怔，突然大笑起來，可笑沒有幾聲，又猛地直咳嗽，他急忙鬆開她，拍她的背，又拿水給她喝，她抬眼就一巴掌打掉水杯。
她捏著胸口，小臉上忽白忽青，雙唇卻紅得刺目，“我不是郝未來，你去找你的未來，不要理我。你滾開，我不要你了，杜梓勳，你聽到沒有，我不要你了——”
那雙撐大的眼眶，泛著如血的深紅，一下將他拉回到那天的記憶裏。
她哭著，叫著，身後迤出長長的血跡，推開他爬向另一個方向，另一個男人，她緊緊抱著迦楠不放，叫著不要他了，叫著後悔了。
她給他的最後一個眼神，是絕望。
曾經在小黑屋裏，他那樣對她，她都沒有露出那樣的表情，那樣傷痛絕望的眼神。
直到在山洞裏，他佯做阿九對她動粗發泄時，她也仍然對他保有情感，她雖然一路上都沒有回頭，可是他看得出她每次停下來，那個強自壓抑的僵硬背影，其實很想回頭。到在洞口時，她自己罵自己的那些蠢話，她是不知道，那個時候，他心裏有幾分得意暢快，覺得她那個模樣很可愛，但心裏的另一個聲音，又罵著她下賤，都受了他那麼多折磨和侮辱，居然還舍不得，還會回頭……
他厭惡她，其實……他知道他是在厭惡心裏的另一個自己。
那樣的她，和他心裏藏起來的那段記憶裏的自己，多麼相似。
阿九的目的，就是想讓她絕望，像當年的那個阿九的自己一樣，徹底絕望。
一個怪物，不佩得到人類的愛。
可是那天，她一個人撐著牆，離開實驗室時，看他的那一眼，是那麼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