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君西升。開道竺幹。號古先生。善人無為。不終不始。永存綿綿。”
“是以升。就道。經曆關。關令尹喜。見氣。齋待遇。賓為說道德......”童聲稚嫩，順著聲音尋去，就看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她搖頭晃腦，她的臉粉撲撲的，帶點嬰兒肥，讓人見了忍不住想捏一捏，大眼睛忽閃忽閃，可愛中帶著幾分慧黠。
她嘴裏念著，眼睛卻在隨著一隻蝴蝶逐走，人在那兒坐著，心早不知飛到了哪兒去。
離她不遠，一個小男孩苦著臉，比小女孩大不了幾歲，他緊緊地閉著眼，兩腿發抖站在懸崖邊探出的山石上，離著邊緣有兩三步遠，他吹著蕭，衣帶飄飄，簫聲磕磕絆絆，鮮有連貫處。
再不遠處，有的小孩呼吸導引，也有的一絲不苟練著劍法，已經小有章法。
也有的在山上的小水窪裏有一下沒一下的扔著石頭，他旁邊的孩子入神地看著水上的波紋，眼中竟然生有重瞳。
更多地孩子在這座山上唯一的建築——一座簡陋的草樓裏捉迷藏，一個俊朗的青年道士枕著雙手坐在樹上，他叼著草根，愜意地吹著風。正是上一代道門弟子中最小的，名喚鍾離。
這草根卻不是普通的草根，乃是他在幼年時期，心血來潮做出來的“法寶”，這個草根能感知天地元氣的變化，說白了就是他幼時偷懶時偵測師長的，要是有人來了，草根會大幅度搖擺。這個寶貝救了他不少次。
現在，他作為天資聰穎的小師兄，被師父們派來照看未來的道子們（其實是師兄們都嫌小孩子鬧騰，從大到小推諉，終於輪到他時，他最小，沒得推脫了），本意讓他指點未來的小師弟小師妹的修習。但他卻叛變，當了孩子王，主動幫著這群小孩子放哨。
今天，就屬小桃子最調皮，他狠下心罰她背誦《老子西升經》，現在他閉著眼聽那小女孩背誦，斷斷續續，聲音忽高忽低，心中樂不可支，嘴角也向上揚起。他心道：小孩子就是小孩子，還是被自己變出來的蝴蝶勾了神，哈哈。
忽然，他嘴裏的草根連連擺動，像是大風刮過，直接倒伏在他左邊的臉上。
他手在樹幹一拄，借力利落地落在草地上，身法輕盈，落地無聲。落地的同時，他吹著空心的草根，發出“咪咪”的聲音，草樓內外玩鬧的孩子瞬間安靜下來片刻，有的就地盤膝坐下，有的三下兩下整理好衣衫，踱著步子，有的趕忙擦幹頭上的鼻尖上的汗珠。
“有物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為天下母。吾不知其名，強字之曰道，強為之名曰大。”
“原石師弟，你說說什麼是道？”
“雙下巴師兄，我以為，道生於混沌元氣，元氣產生陰陽，陰陽混合成萬物。道既無形存在，而又按一定的法則運作。”
“師弟說的好啊！”
鍾離撇撇嘴，心中笑罵道：這群小屁孩真能裝，比當年的自己還會裝。
“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
“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童聲朗朗，這群孩子都差不多大，最小的八歲，最大的十二歲，他們的年紀哪能讀懂《道德經》，一個個不求甚解，卻搖頭晃腦，假裝很陶醉很嚴肅的樣子，讓人忍俊不禁。
鍾離忍住笑意，他蠻不好意思，孩子們演戲，他也在配合著點頭，在孩子中間穿梭，扶一扶周易的小木劍，摸一摸逸楚的頭，順便擦去她頭上玩鬧時撲上去的土，又對著小桃子點點頭，像是讚許她背誦地那麼用功，小桃子大眼睛上翻，嘟著嘴氣呼呼地白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