妣的帳子是在母皋帳子群的邊沿的,月此時正坐在帳子裏,手指頭從帳子頂上破了的洞伸出去。
妣此時正抱著一懷的果子進來,見狀忙喊了一聲:“不要動,那個口子我沒有東西補,越扯會越大的,到時候刮風下雨你讓我怎麼辦?”
月笑了笑,把手收了回來。
妣從懷裏拿了個果子遞給月,擠在她身邊並肩坐著,問:“你既然那麼厲害,有沒有辦法補我的帳子?”
月搖搖頭,說:“羊公可沒告訴我這要怎麼做。”
妣歎了口氣,從懷裏拿出一個果子,放在嘴上咬了一口,說:“這麼說你還挺倒黴的,你就算能看見,但是也還是什麼都做不了,你要是看見一個人要死了,但是他就是死了,你還不是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月一下子愣住了,呆呆的看著妣,心裏突然覺得有些複雜而奇怪的情緒冒了上來,隻覺得難受,卻無法開解。這是她下山到現在都沒有仔細去想過的事情。
月正發愣間,帳子外突然有些碎土塊砸在了帳門上,且一下連著一下的砸過來,月也回過神來,隻是看著妣。
妣拍拍她的手,邊起身邊說:“沒事兒沒事兒,這是?考來了。”
月這才鬆了口氣。
妣走到帳子門前,拉開帳子,對外麵說了聲:“進來吧,隻有我們兩個人。”
帳外顯然是有些猶豫了,因為月聽見妣不耐地又對外麵說了一聲:“要進不進,懶得理你。”說著就放下了帳門。
片刻之後,帳門果然打開了,?考帶著身後的草灰走了進來。
月這個時候才掃了一眼?考,她在樹林裏看妣的畫麵時曾經見過?考的,所以也並沒有像見了生人一樣的驚奇。
跟著?考進來的草灰,看到月在帳子裏,顯得有幾分忸怩,隻是盡量站在?考背後的陰影裏。
妣指著兩個人對月說:“這個是?考,就是你今天看見的木父的兒子,那個是草灰,我們從小一起玩大的。”
月直盯著兩個人看。
?考看著月,隻覺得眼前的這個姑娘有著像雪一樣的皮,和其他母皋的女孩子都不一樣,還有她的眼睛,直盯著他看,就算是妣,也從來沒有這麼毫不躲閃的看過自己。他心裏有一絲捉摸不定的情緒閃過。
?考一把拉過妣,躲到帳子當中的一角,背轉過身,低聲說:“她到底是什麼人?你們今天在祭壇把事情鬧得太大了。”
妣說:“我也不知道她是什麼人,反正她很厲害就對了,她能看見我們看不見的東西。”
?考說:“就算她真的跟你說的一樣,她確實不是我們自己的族人,我父是一定不會留下她的,你最好勸她趕緊從後麵的山頭逃到平原去,否則再拖下去,你說不定要跟著到平原去了。”
妣說:“她才不會走呢,她腦子裏就是一塊兒石頭,你以為我沒試過,我才不害怕去什麼平原呢。這個人就是一根筋,就算我想走,她也不會走。”
?考問:“她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妣說:“我怎麼知道,說不定她就是來還債的。”
?考一口氣堵著,正打算對妣說什麼,卻聽見背後草灰一下子跌坐在地上,碰上了妣放在帳子裏的木頭台子,發出一陣悶響。
?考二人忙轉過頭去,卻看見木父跌坐在地上,月半蹲著在他麵前,伸出手想要拉他起來,但草灰明顯在躲著月。
妣忙走上前去,邊扶起草灰,邊問月:“你跟他說了什麼?”
月說:“我隻說了他父藏他命物的地方,他就嚇成了這個樣子。”
草灰支支吾吾對?考二人說:“我父從來沒有給其他人說過,我生時候抓的……那把草灰,父說怕散了,才……才混了泥巴藏在石甕裏的……她怎麼知道的。”
妣聽了他的話,才一把鬆開了草灰,伸出手對草灰拍了一掌說:“大驚小怪,她要是看不見才叫奇怪呢,你肯定是讓她碰到你了,對不對?”
草灰點點頭,伸出手,對妣說:“她,她讓我伸出手來給她,我就,伸手……”
妣笑了笑,說:“這麼聽她的話,自找的。”
?考卻在一旁開始緊盯著月,眼光已經多了幾分警覺和戒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