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永和六年,有異星過紫薇。其大如鬥,直衝東北。翌日,大食國國主大郎天率帶甲之眾七十萬圍困龍城,滿朝震驚。延平親王李祺禦命北伐,次月殉城。
西京長安自古以降,為六朝古都。曆經戰亂,時有毀損。昔,高祖皇帝平定天下之時,見長安人口凋零,意欲在長江以南重建新都。時有大方士張應天攔道跪曰:“當此天下初定,陛下不見天下百姓凋零,而見長安百姓凋零。是欲一地乎?一國乎?”大方士言罷,左右禁軍行枷其身。帝笑而赦之,問曰:“朕欲一國,當何地定都?”
“吾觀長安王氣未失,可保社稷八百年。”大方士言罷騰雲而去。世人方知大方士張應天實為神仙中人。
時,群臣勸帝仍建新都,以策萬年。帝笑而斥之:“昔,成湯德眾,立商六百年。周武至賢,有周八百歲。朕何德何能?敢望萬載?
群臣見此,乃退。
當此之時,正是永和七年六月十二。
長安朱雀大道正中有一家酒樓,名為眠月樓,東家平合。平合乃當今國師大方士平東經第四代孫。自幼喜愛商人之道,束冠後就開了這眠月樓。平東經雖然鄙夷經商,可是偏生又最疼愛這個重孫子裏最小的一個。故此,當朝的達官貴人都衝著平東經的麵子,常在眠月樓出沒。
“二郎,剛來就偷懶睡覺。我馬上去告訴三掌櫃,到時候他可饒不了你。”眠月樓內側走廊上,一個眉清目秀大約十三四歲的少年正依在,得意的威脅著另一個看起來憨厚樸實的少年。
“好上官安琪,今夜有人包了二樓,請了張大家出場。我現在不是好好休息,晚上仔細看看張大家好給你描述嘛。”那個被稱為二郎的少年心中一驚。轉頭一看,卻是白天的當班夥計上官安琪,於是帶著討好的意思說著。
“張大家?莫不是延平王府張素衣張大家?”上官安琪驚訝的問著。
到底是少年心性,一聽到名聞天下的張大家,就把之前的要挾全都忘了。
“可不是你說的張大家麼,自從延平親王去年出征龍城死後,延平王府可就算是完了。”二郎把頭伸到上官安琪耳邊悄聲說,“張大家名滿天下,又沒了延平親王的護佑。雖然咱們東家經商不招國師待見,可怎麼也還是國師最疼愛的重孫。他親自去延平王府下的帖子,張大家又怎敢不來?”
“哦,那麼今天晚上是誰包的二樓?”上官安琪伸手把二郎的頭撥開,“臭嘴離我遠點。”
二郎嘿嘿一笑:“我說上官安琪,你怎麼跟小女人一樣。”
“死二郎,你不怕三掌櫃了?快說!”上官安琪麵色一紅,伸手揪住二郎的耳朵。
二郎連連擺手:“別……別……我說還不成麼。今天是新任的兵部尚書薛禮宴請今科的仕子們,據說國師也有可能來呢。嘿嘿,你猜那些大官晚上要在這搞些什麼?”
上官安琪雖然見二郎故意吊他胃口,卻一反常態的沒有催他,隻是皺起眉毛沉思起來。
二郎見上官安琪想了半天也沒有說出答案,得意道:“想不出來了吧,據三掌櫃說是搞什麼詩會。”說罷,咳嗽一下,學著三掌櫃的聲音,“真沒看出來,咳……咳……就薛禮那個酒囊飯袋,還搞什麼詩會。”
上官安琪撲哧笑了一聲,輕敲了一下二郎的頭:“他懂什麼,那薛禮去年臘月才被禦命為兵部尚書,雖是陛下眼中的紅人,但是在朝中沒有一點關係。他是在向那些仕子們示好呢,以後在朝中也好有人為他說話。”
二郎摸摸頭:他不懂什麼,你個伺候人的小廝就懂了?
心裏想著,口中就要說出來。話剛到嘴邊,突然一聲嗬斥響起。
“你們兩個不幹活,在這裏嘀咕什麼?”
上官安琪和二郎回頭一看,正是凶神惡煞一般的三掌櫃。頓時作鳥雀散。
“二郎,我先回家了。晚上看仔細點,別忘了明天還要告訴我張大家長什麼樣了。”上官安琪對正在招呼客人的二郎喊到。
天已近黑,眠月樓白天的一班夥計開始陸續放工回家。
上官安琪本來也走在放工的人群當中,可是經過朱雀大道的拐彎處時驀地轉身朝眠月樓後麵走去。
眠月樓後麵是一處荒地,望了望四周,見四處無人,輕手輕腳的撥開荒草,一個狗洞露了出來。
上官安琪在眠月樓做小廝的時間不長,但是精靈古怪很得大家喜歡。這處通往眠月樓後院的狗洞就是一個和他很是要好的廚房大師傅告訴他的。
從狗洞裏探出頭,見後院無人,上官安琪急忙從洞裏鑽出。
眠月樓的東家平合雖然出生本朝的名門望族,但是對經商一道也著實在行。眠月樓被平合定位在風雅和高貴上,直通二樓的走廊裏滿是本朝書畫大家們的作品。甚至國手顧凱之在一次醉酒後也招架不住平合的邀請,而破例在牆上畫了一副空山瘦馬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