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開始,直到今。
短短八年。
他已經沒有了龍馬精神,變得老態龍鍾。
他沒有了那時的笑容,變的沉默寡言像個啞巴。
他更不是舉手投足間就能吸引女孩的成功人士,變成了人間人躲的冷漠保鏢。
“我的一生要殺多少人?害多少人?又辜負多少人?”
馮玄音心裏默默的想著。
見何尤夫滄桑的背影已經走到門口,忽然開口道:“等等!”
何尤夫一手抓在門上,沒有回頭,盯著門板。
傷心?談不上,他這輩子沒想過任何男人能擁有她,孫二爺不行,自己也不行!因為這個女人是造物主賜給人世間的禮物,哪怕別人她惡毒、高傲、喜怒無常,也沒辦法玷汙在他心中的神聖,隻期盼每能看到她、注視她、看到她笑也跟著笑,看到她怒也跟著怒就好,除此之外,別無他求。
落寞?談不上,這個女人完美無瑕,所做的任何事都是深思熟慮,她從來不會做半點無用之事,退一萬步講,哪怕她對尚揚特殊又能如何?看到她能對另一個男人,哪怕是在肉體上的癡迷,也是她的快樂,自己應該跟著高興才對。
他望著門板,等到下文。
馮玄音看著他的背影,遲遲沒能開口。
房間裏血腥味散盡,滿地的銅臭也被清理幹淨。
隻有一種微妙的氣氛在無形中交織著。
足足過了一分鍾。
馮玄音開口道:“我是主,你是仆,要記住,永遠不要質疑我的任何決定!”
她本來有千言萬語憋在心中。
這世界上,哪怕再堅強的女人,也會又柔軟一麵,隻是不曾表露於人前而已。
何尤夫聞言,解脫似的笑了笑,就在剛剛,他心中莫名的生出千萬種期盼,這些期盼又在一瞬間幻滅。
“知道了”
完,打開門緩緩走出去。
“嘭…”
房門輕輕關上,卻猶如千金落地,轟然而至。
馮玄音身體氣勢也隨之一鬆,這個女人罕見的癱坐在辦公椅上,望著花板、望著辦公室,最後伸手打開抽屜,從文件的最下方抽出一張照片,上麵是一個女孩,與一個男人的照片。
男人看上去三十幾歲,橫眉大眼,標準北方大漢,這個人正是孫二爺。
孫二爺身旁站著一個女孩,一身青花布衣,看起來就是自家手工縫製,下身一條洗到淡粉色的褲子,褲子上還有幾個洗不下去的油點,女孩瘦骨嶙峋,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就連頭發都枯黃,女孩穿著拖鞋,被曬得很黑,很青澀、麵對鏡頭有幾分不敢正視。
任誰也想不到,這是如今坐在不夜城最頂端的馮玄音。
看到這張照片,馮玄音眼睛濕潤了,她今生到目前為止,隻把這張照片拿出來過三次。
第一次是孫二爺入獄,她接受不夜城。
第二次是把不夜城所有不同聲音肅清,坐穩第一把交椅。
第三次就是今,被一個男人敲詐,敲詐的她無能為力。
“二爺,那些所謂的堅強,在一個人的夜裏,又堅強給誰看?”
馮玄音抬起手,緩緩摸著照片,她在對照片中的男人詢問,等待回應,可回應的隻有定格在十幾年前的笑容:“二爺,如果你還能出來該多好,把我從大山裏帶出來,這十幾年的培養、教導、知遇之恩,我願以身相許回報…”
“玄音累了!”
“長江後浪推前浪”
“啪嗒”
一滴眼淚掉在照片之上,她察覺到自己狀態不對,趕緊仰起頭看向花板,把眼淚給倒流回去,晃了晃頭,終於讓自己的情緒緩和一些,把照片給轉過去。
後麵寫著一排正楷:“君才十倍曹丕、必能安國,定成大事,若嗣子可輔,輔之,若嗣子不才,可自取!”
字跡已經很模糊,不過還能清晰看見。
上麵的色彩已經泛著年輪的光,這是幾年前,孫二爺審判之後,第一次允許探監時,孫二爺親手在這照片上寫下去。
取自《三國誌》中,白帝城托孤,劉備送給諸葛亮的話。
馮玄音看完這段話,眼裏重新迸發出往日身材。
默默道:“女人為何不可以堅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