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爵爺很有自知之明,他可沒奢望慕容佳儀是專程來給他賀壽的。這倒不是因為老爵爺不相信小公主的‘孝心’,隻是他敢肯定,他與小公主之間那一丁點稀薄的交集,絕對不值得小公主違抗聖命,如此不成體統地偷跑出宮。
論起來,於老爵爺算是慕容佳儀的姑姥爺,但因為她一直養在深宮,他們這對拐了彎的外祖、外孫女甚少有機會見麵,所以感情基礎可以視為零,唯一的牽扯就是於老太太。於老太太作為慧妃娘娘的姑姑,逢年過節入宮謝恩的時候,還能趁機去昭仁宮看看這小公主。所以,怎麼想都會覺得小公主在老太太做壽的時候前來才合情合理。
老爵爺想的到這些,老太太又怎麼會想不到。兩人雖然都猜不到小公主上門的原因,可也都知道現在不是追問的好時機。
老太太當機立斷決定留下小公主,讓她這身打扮回宮去,若是不小心被皇後娘娘逮到了,不止是她就是她母妃也少不了一頓敲打。況且,她可不認為小公主千辛萬苦扮成小太監,就隻是為了給於府傳道賞賜壽禮的聖旨。若是強行送她回宮,萬一小公主不樂意,鬧僵起來,更得不償失。
想到這裏,老太太急忙站起身,緊行幾步,站在小公主身前,擋住了於府其他人的視線,很自然地說:“還請公公隨珊丫頭去後院稍坐,我正好有幾句話想請公公帶給你家主子。”
說完也不管小公主的臉色,原地轉了個身,很嚴實地將小公主護在身後,對於珊招呼道:“珊丫頭,你陪這位公公先去,我隨後就到。”
“是,公公這邊請。”於珊聽話的像個木偶,臉上沒什麼神色,她微低著頭,用手領了個方向,就靜等小公主移步。
小公主見老太太和於珊兩人三句話就決定了她的去處,有些不甘心。她踮起腳尖偷看其他人,可那些老爺夫人、小姐少爺的眼要嘛長在了那聖旨上,要嘛低頭做恭敬狀,沒有一個人搭理她。她找了一圈也沒發現她想找的人,悻悻地順著於珊指的方向退開了。
路上佳儀小公主有些不開心了,一言不發。在差一點又被身上的太監服絆倒之後,索性用手撩起了衣擺,邊走邊踢著路上的小石子,口裏還低聲說著什麼。
一開始,於珊隻是對‘小太監’的聲音起了疑,她上一輩子好歹在皇室活了兩三年,聽太監說話多了,耳朵都起繭子了。太監這個物種,再怎麼不男不女,根上也是男的。他們就算雄性激素分泌的再不足,也不可能雌性激素旺盛,既然沒有足夠的雌性激素,又怎麼會有女性的嗓音?
後來,於珊接了老太太的吩咐,有機會站到老太太身後去看本人,而在她看到‘小太監’的第一眼她就確認了,眼前這個小女孩,是慕容佳儀。
慕容佳儀與於珊同齡,隻比於珊小五個月。上一世於珊嫁入皇宮的時候,慕容佳儀已經遠嫁邊關,駙馬爺是鎮守綏城的舒朗,於珊與他們夫婦的交集並不多。
而在於珊為數不多的印象裏,慕容佳儀是個極單純的女孩子,當然這與她母妃的教導息息相關。
慧妃的性子隨了謝老爵爺,隻愛陽謀不屑陰謀。所以雖然她膝下有深的聖寵的女兒,卻從沒動過用女兒爭寵,或者用女兒為謝府拉攏勢力的念頭。
慕容佳儀周歲那年,她毫不避諱地讓皇宮裏所有人都知道,她要嬌養著她唯一的女兒,將來定要將她放飛,因為她一生的悲哀就是被鎖皇城,她不希望她的女兒向她一樣,而聖上允了。也是因為如此,皇宮裏那些妃嬪的侄女外甥女,從不與這小公主交惡,因為注定沒有利益衝突。
慕容佳儀及笄後,聖上依舊言將她的婚事全權交給了謝天慧,便連皇後都不得過問。謝天慧也如她曾經放出的話那樣,為她的女兒選了邊塞武將——舒朗,而舒朗也成了唯一一個不領閑職的駙馬爺。
於珊眼下雖然知道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卻猜不透這小公主緣何跑到於府來。正想探探口風,沒想到卻是小公主先開了口。
“咦?我想起來了,姑姥姥好像是叫珊丫頭帶我走的,那你是於珊?”兩人在後院坐等老太太的功夫,小公主像是突然想起什麼,盯著於珊問道。
“回公主話,是的。”於珊有些無語,小公主的反射弧太長了,難不成她一直以為珊丫頭就是個丫鬟的名字?
小公主聽到於珊應是,眼睛亮了亮,拉過於珊的手,興奮地說:“你好聰明,竟然認出我了。那你就是華哥哥的妹妹吧?”
華哥哥?於華!
“公主與我哥哥認識?”於珊疑惑了。
小公主登時紅了臉,倏地收回手,訥訥地說:“不,不認識……”然後就安靜地坐著,不再說話,一雙眼睛倒是很不老實地偷偷打量於珊,見於珊也在看她,她偷偷挺了挺背。
於珊覺得有趣,完全忽略了小公主的‘不認識’,她帶了幾分好奇,問道:“公主與哥哥怎麼認識的?”
小公主反射性的回答道:“他給了我一塊銀子。”這個好答,這個問題她已經回答過父皇母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