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一想到剛才乾清宮中發生的事情,總象走馬燈似的在他眼前晃動,弄得他心緒不寧,仿佛失落了什麼東西,卻又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
福臨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放下五福捧壽銅胎琺琅飯碗,又隨意的瞟了一眼那盛在銀碟裏的精致奶品,侍候太監見狀,連忙把它挪到皇上跟前。
這時,養心殿當值首領太監領了四名小太監,各捧著一個長二尺、寬一尺五的銀方盤,順序跪到皇上身邊。
福臨原本就沒什麼興致再吃下去了,見此情形,幹脆扯過別在胸前的白綢繡龍錦帕擦擦嘴,側過身子對四個銀盤看了一眼。
誰知這一看不打緊,福臨卻被盤中的狀況驚得微微一愣:隻見銀盤裏的粉牌全擺滿了,這可是多年不曾有過的事兒!
平日裏遞呈的膳牌頂多兩盤,並且還不一定能夠擺滿,但今天是四個銀盤排的滿滿當當的!
這是為什麼?
福臨再仔細看看,不禁皺起了眉頭:銀盤裏泛出一片紅色,看來,那裏麵的牌子差不多都是紅頭牌!
這是福臨定下來的規矩:凡遇到值班奏事引見的日子,如果文武臣僚請求引見或需要奏事,必須在皇上用膳時遞呈牌子。
宗室王公貝勒用紅頭牌;文職副都禦史以上、武職副都統以上用綠頭牌;來京的外官,文職按察使以上,武職副都統總兵以上,用一般粉牌。
牌上繕寫姓名、籍貫、家世、入仕年歲、考績功勳等等。
福臨朝捧盤的太監招了招手,喚過銀盤,順手在裏麵翻了翻,就算有個別幾張綠頭牌也是議政大臣和部院的堂官,清一色的滿族官員,竟然沒有一名漢官求見奏事!
此刻他聯想起方才內朝時的情景,福臨的心裏更不痛快了,沒想到自己剛一回京,這些王公貴族,滿族大臣們就給自己來了個下馬威,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反對自己撤去議政、組建內閣的動議。
朝議過後,這些滿族勳貴們還不肯罷休,仿佛約好了似地,一個個全部都請求引見!
接下來的一個多時辰,一起又一起的王公貴族、滿洲大臣恭恭敬敬地進殿又出殿,連番的轟炸將福臨折騰的頭昏腦脹,最後一個進殿的是簡親王濟度。
濟度進殿之後大概不到一炷香的時間,站在殿前輪值的呂嶽,聽突然到一陣激烈的爭辯聲自殿內傳出,過了不過片刻的功夫,呂嶽便看到這位簡親王一臉怒氣的從殿內衝了出來。
在經過他的身邊之時,濟度突然一頓腳步,頗為意外的瞄了呂嶽一眼,直到此時,他這才留意到這位身著侍衛服侍的少年人,竟然還是舊識,一雙深不見底的黑亮眸子,頗為意外的瞄了呂嶽一眼,隨即生硬的說道:
“按照我大清規製,隻有八旗、蒙古王公勳戚子弟以及宗室子弟才能充當禦前侍衛!
本王倒是要去問問鼇拜,你這麼一個來曆不明的漢人子弟,毛頭小子,憑什麼能夠擔此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