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故事,簡簡單單的幾個字構成的故事,但每個故事都有可能是一個人的一生。我的一生還沒過完,但也可能會在此刻終止,畢竟這人間充滿隨機性。因此我覺得有必要把我認為十分有價值的事情記下來,盡管在一些人眼裏看來在平常不過,可是在我眼裏,它們是不折不扣的,獨一無二。
喏,我叫宋暖,年方二九,長得不醜也不漂亮。家人評價說,你就長了一張路人臉,掉進人海裏沒人會注意。這樣也好,至少晚上走在大街上,我的安全係數還算挺高的。嗯。按照慣例,第一個出來自我介紹的,應該是主角。可是我並不覺得我是主角,畢竟我沒有什麼強大的主角光環。充其量我的作用可能就是,用我的視角告訴你們這個故事。”
以上是宋暖同學出場時的自我介紹。別聽她說的那麼淡淡的…但其實她真的很平凡不是故意玩深沉,也沒有什麼特別牛掰的技能,琴棋書畫沒有一個精通,沒上過奧數班,沒去過競賽,數學一直不好。
按道理數學不好的,英語應該互補一下來滿足成績均衡吧?
但一個直到高中都還不知道英文字母一共有多少個的人,她又有多大的可能是一個英語學霸呢?所以宋暖是一個學渣,學渣就算了,她還沒有吊炸天的青梅竹馬,但萬幸也沒有哪幾個小流氓來欺負,最常見的頂多就是被當時幾個班上人緣不錯的,呼風喚雨的女頭頭孤立起來,沒人和她講話。
其他小孩子下課了都一起出去玩的時候,宋暖就坐在座位上,盯著桌子上的木紋。
小時候每天下午的陽光,現在想起來都覺好明媚。宋暖同學最喜歡趴在木桌子上曬著太陽睡覺,聞著桌子上殘餘的木頭香氣,她覺得心裏好寧靜,好像來到了她最熟悉,但卻從未接觸過的森林。宋暖同學在小學的時候曾被人誤以為是混血兒,無他,僅僅是宋暖同學天生幸運,從自己的黃種人老媽肚子裏,帶出了一身雪白雪白的好皮膚。
心酸的想想,這可能是她最大的也是唯一的特點了吧?
宋暖同學趴在桌子上莊嚴的“冥想”時,她就在心裏咕咕噥噥自言自語,這桌子是真的用木頭做的麼?怎麼那麼久了還是那麼香?為什麼木頭不長蟲子巴拉巴拉。
那些彎彎曲曲但是顏色溫和美麗的條紋,好像太陽的光線。木紋是不是太陽用他的光畫出來的?她想起了坐著南瓜車的公主,永遠善良溫柔的王子。所以她就耐心的等,等王子娶完公主,就過來陪她說說話。說說他妻子有多美,有多溫柔似水。
呐,畢竟每天晚上她都會看著他們的故事,陪公主流淚,陪王子欣喜,所以他們應該是很熟的,不是麼?她宋暖在現實世界中沒有朋友,那隻是因為她的朋友白天都躲在了書裏,隻有晚上等路燈亮起來的時候,他們才出來擁抱她,給她講故事。
在那時的宋暖眼裏,王子或者公主,都是一些高貴美麗,但是又十分溫柔的人。高貴不是說衣飾多昂貴精致,而是從靈魂處散發的教養。他們能聽得懂經由你心的,真摯的胡言亂語,他們會在你冷的時候給你披上天鵝絨,或者點燃火柴照亮你,抱著你拍拍你的背,給你唱歌,擦幹你孤單的眼淚。
有這麼多溫暖的朋友,其實她一點都不孤單。每次她一發呆,那些美麗的靈魂就會感知到她的呼喚,靈魂的溫暖就會出現在她身周。得友如此,宋暖還奢求什麼呢?有人說她孤獨說她可憐,說她天性涼薄注定沒有朋友。那些人又知道什麼?
宋暖家裏不是什麼黑社會,爸爸也不是什麼大官。沐風櫛雨東奔西走,一年就掙那麼可憐巴巴的幾個錢,也沒幾個笑嘻嘻的叔叔來家裏送禮,補貼一下收入。她有的,就是一普普通通的家,一個牆壁粉刷成淡淡天藍色的安靜的家,一個放在小小山坡的小屋子。
早些時候,那小山坡上還有好多清瘦峻挺的樹,在夏天的清晨醒來,宋暖躺在床上不用起身,就可以透過窗外就看見略微刺眼的陽光,看見逆光剪影下十分安靜的葉子。青翠古老的葉子在早晨有一種沁人心脾的香,那香氣也是翠綠翠綠的,仿佛有靈魂有知覺似得,一縷一縷的就曼妙的到了她的鼻端。在某一片寬大的的葉子下麵,或許還睡著一隻剛剛破殼的雛鳥。那些香氣,那些近在咫尺的好意,她怎麼能拒絕?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就好像睡在千年古林裏,歲月合著笛音蟲鳴,就這樣悄然走過,再睜眼就有隔世之感。
有時家裏清清閑閑的,風吹的周圍很涼。吃完簡單的油條配清粥,爸爸就出門收個房租,順便和朋友喝幾杯茶,談一下最近的新聞。媽媽就來呼朋喚友,湊一夥兒出去搓幾下麻將。
“哎呦,你個蠢家夥,不看新聞,不知道經常搓麻將有利於防止老年癡呆嗎?我這是對身體好!你懂什麼?”有時候爸爸在電話裏說她貴婦人,就隻會花錢打麻將,她就這樣回嘴。
偶爾他倆鬥個嘴吵個架,吵得氣昏了頭,媽媽就伸手死命的掐爸爸,一直掐到爸爸求饒,喊她姑奶奶。沒力氣打架了就互相嫌棄,可以一整天都看對方不順眼,吃個飯都能含沙射影的諷刺。他們這樣吵吵鬧鬧的,就過了第一個十年,在那些無聊透頂的吵鬧中,宋暖來到這個世界。或許是爹媽太吵,上天實在下不去手再給這個家一個話嘮寶寶,所以幹脆給了一個半啞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