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達一見,情知黃州不同於已經奪取的湖廣境內的其它縣城,看來黃州是一塊硬骨頭,得慢慢啃。眼看日近中午,於是命令鳴金收兵。
陸扁擔一見敵軍收兵,看著近城一帶到處都是朱軍將士的死屍,不禁豪情頓起:人說徐達用兵如神,在我大漢黃州城下,也不過如此。這一個上午,估計就白白地丟下了萬名將士的身家性命。自己檢點一點,城上的漢軍將士死傷竟然不多。話雖如此說,陸扁擔隨即安排黃州府衙負責後勤的文官們組織城內的百姓,將處理遺體、救助傷者、運送彈藥、送飯送水等一應事務跟了上來,自己則一直在城上巡視,不離半步。
奇怪的是整整一個下午,朱軍竟然一點動靜也沒有,陸扁擔不禁起了疑心。回頭再一想,肯定是那徐達正在動腦筋,說來說去,還是為的怎樣才能攻破咱黃州城,說不準名堂就在今天夜裏!
陸扁擔雖說算是個粗人,胸無點墨,但跟了陳友諒這麼多年,也積累了不少的經驗,再加上粗中有細、肯動腦筋,這一想還真想到了點子上。
此時的徐達正在江中戰船之上,想到上午的一場惡戰,不免鬱悶在心。從江州出來進入湖廣,一路之上勢如破竹,各地漢軍望風而降,唯獨這黃州,遇到了這樣大的阻力,卻是沒有想到的。看來探哨報說的陸扁擔係陳友諒的死黨這句話沒有說錯,不是死黨,不可能像這樣的賣命。徐達想到,自己這趟進軍湖廣,雖然主公並未明確必須打下陳友諒的老巢武昌,隻是打到哪裏算哪裏的意思。即使這樣,也不能敗在黃州之後,灰溜溜地回軍吧?想到這裏,徐達隨即否認了自己的想法現在根本還談不到這句話!陸扁擔再是陳友諒的死黨,也絕對算不上是個人物,豈能以一陣定輸贏?既然白天攻城失利,就今天夜裏再試一試吧。於是傳令各軍,下半天休息,今夜明晨醜時,四門同時進攻。
說陸扁擔想到點子上的道理就在這裏。傍晚時分,陸扁擔召集張龍、陸異人、陸三娃、羅世超等碰了個頭,囑咐大家今天夜裏提高警惕,準備應對朱軍的夜間突襲。陸異人言道:大人這個想法很有道理,異人也是這樣考慮的。隻是異人有一想法,不知大人采納否?這陸異人本是陸扁擔的本家叔叔,其實年紀也大不了幾歲。早年曾到過北方少林寺學過一陣子武術,已有萬夫不擋之勇,加之又跟人學過些陰陽占卜之術,更加顯得神秘莫測。三年前,和陸三娃一道前來投靠了陸扁擔,不久即被提升為將軍。此刻隻聽陸異人言道:徐達夜間攻城,時辰不會早於午夜子時。依異人看來,與其我們在城裏被動挨打,不若我們提前兩個時辰,兵分兩路攻出城去,分別到城北赤壁古戰場一帶和城東南一帶對著朱軍戰船放起火來。眼下雖說已是早春二月,但西北風刮得仍是很緊,定然會在黃州城下重演當年赤壁大戰的一幕好戲。我軍大獲全勝之後,徐達還顧得上再來偷襲嗎?陸扁擔聽了,稍作思考,隨即大蹆一拍:妙、妙、妙!如此甚好!破敵之後,頭功歸你!隨即命陸異人、陸三娃去城北,張龍、羅世超去城東南,自己則在城內把守。
當晚戌時,陸異人、張龍各率三千人馬,分別趕赴預定地點。一聲令下,漢軍兵勇就在江岸之上,同時對準朱軍戰船發射了無數火銃、火箭,刹那間,朱軍戰船先後起火。誠如陸異人所說,此時的西北風也來湊了個熱鬧,真個是風助火勢、火仗風威,風越刮越大、火越燒越猛。時間不長,朱軍排列在江中的戰船成了一條碩大無比的火龍,衝天的熱火將早春的江麵上映得通紅。
船上的朱軍將士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嚇昏了頭,火光中可見不少的兵勇身上僅僅穿著一條褲頭、有的幹脆赤裸著全身,哭爹叫娘地四處逃奔,更多的是顧不上早春的江水仍然十分寒冷,紛紛跳進了江中逃生。
此時,朱軍主帥徐達所在的戰船也已起火。徐達這一驚也非同小可,急忙穿上衣服跑到了船頭,看著慌亂逃奔的將士,情知是城中漢軍守將陸扁擔所為。徐達大聲疾呼丁普郞,卻聽護衛報告,說是丁普郞將軍剛剛已經中彈身亡。徐達又是一驚,一時也沒了主張,好歹在身邊護衛的保護之下,找了一處尚未燃起大火的地方定了一下神。隨即命令將尚未著火的船隻砍斷鏈索,向下遊方向撤退。時間不長,隻見滿臉煙灰的康茂才、傅友德兩將乘著小舟從上遊趕來。康、傅兩將隨即向徐達稟報,已有三成左右的戰船已經著了火。徐達一聽,急忙言道:砍斷連接船隻的鏈索呀,跑這裏來幹啥?康茂才答道:啟稟元帥,大約有一半船隻已經砍斷鏈索脫離了火場,正向下遊駛來,其餘一半也隻有隨他去了。茂才不放心元帥這裏,所以趕來了。徐達隨即命令:茂才將軍仍留在江中指揮戰船,暫且向著下遊安全地段停靠,友德將軍請隨我一同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