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江州西門甘棠湖畔的漢王府中,陳友諒閉門不出已有好幾天了。
連日來,友諒沒有睡過一個好覺。昨夜,又是翻來覆去睡不著,友諒索性坐起身來,命瑚兒取來了酒壇,一口氣喝下了好幾碗白酒,這才借助酒力,昏昏然睡去。
這次瑚兒是必先和定邊征求了友諒的意見之後派人專門從陳蓬山行宮接來江州的,他們覺得友諒這階段需要人照顧。瑚兒來到江州之後,一見諒哥的光景不由得嚇了一跳,隻見諒哥好像大病初癒一樣,整個人瘦了許多,頜下已經過了胸的胡須顯得很是幹枯,臉色也不好,眼睛四周圍上了一圈黑暈,使得本來黑亮的眼睛顯得怪怪的。
此刻,正是大清早,友諒已經起床。瑚兒照顧友諒梳洗已畢,隨即給她的諒哥泡上了一杯清茶。友諒剛剛端上手,猛地感到一陣惡心,馬上彎下了身子,胃子裏隔夜的殘酒穢物隨即噴湧而出。吐到最後,吐出來的直接就是一些綠色的苦水。瑚兒見此情景,忙不迭地幫著諒哥拍胸捶背、清理打掃、用熱毛巾給諒哥擦臉,跟著又流下淚來。瑚兒知道諒哥最近心中煩悶,不禁勸道:諒哥,你這個樣子,瑚兒心中很難過。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吧,不要老是放在心上!
聽了瑚兒的勸告,友諒沒說什麼,隻是長長地出了一口粗氣。
友諒的心中能不難過嗎?
龍灣大敗就不去多想了,豈料朱元璋又命徐達、常遇春、康茂才等趁勝追擊,一舉奪走了太平、蕪湖、銅陵和池州四城,緊接著,祝宗援、康泰又拱手將安慶送給了朱元璋。想到安慶,友諒感到最為揪心,這可是咱大漢東線的大門呀!安慶一破,等於向朱元璋敞開了大門。
果然,徐達、常遇春等奪得安慶之後,隨即又向西步步緊逼。前不久,朱軍包圍浮梁(今江西景德鎮北),正在浮梁城中的蓮台省左丞餘椿、樞密院院判於光又效法祝宗援、康泰,同樣打開了城門,將徐達迎進了浮梁城。幸虧定邊和友貴在這關鍵的時刻迅速在江州以東調整了兵力布署,這才暫時阻止了徐達的繼續西進,否則,恐怕此時朱元璋軍已經抵達江州城下了。
龍灣大敗以來,友諒自己也檢討了自己,特別是在對朱元璋的看法上。過去,朱元璋從未撐起過自己的眼皮,充其量,他隻是個乳臭未幹的黃口小兒。現在看來,自己是太看輕他了。特別是在龍灣和朱元璋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朱元璋的形象深深地留在了友諒的頭腦裏。那朱元璋雖然聽說比我的年紀要小好多,但看不去並不比自己年輕,那被眾將簇擁著,指揮若定、舉重若輕的神情,沉穩有力、不徐不疾的話語至今還在友諒的心頭徘徊、且驅之不散。
難道是上天的刻意安排,專門讓他來和我陳友諒一爭高低?難道說是神靈的刻意雕琢,才造出了這麼一個人物,專門讓他來和我陳友諒一決雌雄?這麼說,我還真的不能看輕這個匹夫!
從安慶的失守,友諒想到了祝宗援、康泰的投敵,想到了餘椿、於光的投敵,這一切都是從張誌雄開始的。張誌雄本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可自從他在龍灣開了投敵的頭之後,這種極為惡劣的現象便接二連三地來了,這難道是已經結束了嗎?說白了,這就是我自己曾經分析過的第二種人和第三種人,這些人或多或少還受到我殺倪文俊、趙普勝、徐壽輝的影響。隻是平時不讓你看出來,條件一成熟,他就會暴露,因此,這種情況今後還會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