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還在下,整個烏山鎮被這場突如其來的陰雨籠罩,嚴嚴寒冬再加上這場雨冷透了這片天地。
尤然素來忌寒,往昔這種天氣早早便躲在被窩抱著暖手袋度日了。
如今呢?
看著馬車鸞布外淅淅瀝瀝的雨滴又看了看坐在一側不言一語的夢歸塵,尤然很是無奈的長長歎了口氣。
“怎麼,後悔了?”
不帶絲毫波動的聲音與耳畔響起,尤然回首卻見夢歸塵依舊緊閉著雙眼,可即便如此他似乎依然能清晰的透析她的一切言行舉止。
“後悔談不上,隻是無聊乏味感歎感歎命數而已。”
“命往往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
雨還在下,他們師徒間的談話卻是告一段落,不論前世今生師父總是這樣,在適當的時候給他適當的提議與點醒,然後讓她自己擇選。
上一世她豪無城府根本懂不得他的良苦用心,這一世她知道去揣摩去細想他說出的每一句話代表的每一個意思,卻還是沒有辦法完全聽進去。
因為有些人有些事注定避不開躲不掉,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天命吧。
“閣主!”
須臾,轎鑾外素問的略帶訝然的聲音傳來,尤然當即閃身衝了出去。
“什麼事?”
大雨淅淅瀝瀝的落下冷風亦循著袍子的縫隙鑽了進來,尤然冒著大雨站著馬車的展板上看著領路的琳琅以及站板上的素問。
素問並未開口,隻是將自己打著的傘朝尤然湊近了幾分,倒是琳琅蹙著眉頭開了口。
“有點情況。”
見他眉頭緊鎖尤然當即下了站板,素問瞧著趕緊打著傘跟上。
隨著琳琅行了不到十步遠的距離尤然看到了讓他眉頭緊鎖的源頭,一具屍體,一具還很新鮮的屍體。
“此人剛斷氣不久,致命傷在後背,該是被人從背後偷襲。”
按理說臨近亂葬崗有個屍體該是很正常的事,偏偏最不正常的就是尤然認得這個人。
她記性向來不差,那日見了鳳鳶後邊記住了她身側兩個護衛的臉,如今看來顯然這人便是當日在鳳鳶身側的兩個護衛之一。
“由右側那小道下去便是這座亂葬崗的正中了,你去看看吧。”
夢歸塵沒有從馬車內走出,倒是撩起轎鑾探個頭出來給尤然指了條路。
“末將……”
夢歸塵話音剛落琳琅便搶先開口想要隨行。
尤然不用想也知他想幹什麼,當即拒絕。“不必!”
“你也留下來。”拿過素問手中油傘,尤然也在字裏行間斷了她想要隨行的念頭。
依著師父指引的道路,她來到了這座亂葬崗的中心。陰雨綿綿的天襯得這片天地的天空暗淡渾濁,亂葬崗的陰氣煞氣也是衝天直上,白骨遍地屍橫遍野,白骨屍骸所到之處寸草不生寸土不潤。
大雨中白骨堆裏有一人背對她站著,手中豁然握著一把鮮血淋漓的長劍。
骨刃瞬息間滑出,下一刻尤然怒目冷著臉將那鋒利的骨刃扔了出去。
“噗”骨刃由脖勁處貫穿,對方甚至來不及慘叫便倒了下去,鮮血後知後覺的從那人身下滿溢。
拔出骨刃尤然起身看著眼前的場景,滿是屍體與白骨的山堆旁少年奄奄一息的靠著,身上的白衣被渾濁的雨水和亂葬崗內的汙漬侵染,早已看不出曾今的風采。
雙手被一把鋒利的長劍貫穿,直直插在身後依靠的白骨上,鮮血順著雨水的澆灌染紅了少年身下的這片土地。
這一世她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看著他,看著這張黯淡無神的眼,依然是記憶中的樣子,空洞卻又淒美。
——
朦膿中少年隻覺頭頂瓢潑的大雨似停了,而自己的命或許也該盡了,可須臾想象中兵刃刺入肌膚的疼痛並未出現,反倒是有什麼溫熱的物體觸碰到他的麵頰。
他已經沒有辦法再去用雙手反抗,隻能本能的顫抖。而那溫熱的物體消失了片刻便再次撫上了他的臉。
那一刻那才知道那是一雙手,一雙絕不是那殺手該擁有的尤為溫暖的手。
“你……你是誰?”
“我叫卿尤然。”那手的主人須臾開口,聲音一如那雙手一般溫暖柔和。
她突然的出現唐突的報上姓名,讓他分不出敵友而那雙手的溫度也讓他茫然的不知該作何反應。
楞神間,手臂上傳來猛烈的劇痛,咬牙他並未出聲呼痛,因為他知道定是這人在處理固定他兩個胳膊的利器。
須臾疼痛過去,她那溫暖柔和的聲音再度傳來。
她說:“我救你,你拜我為師可好?”
朦膿中他看到一個模糊的身影躬身伸手站在身前,手中的油傘傾斜著為他擋掉了頭頂冰冷的雨水。
須臾,他伸出手頂著那張狼狽不堪的臉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