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醫的話讓乾隆和皇後都變了臉色,乾隆條件反射的看向永璂,永璂站在皇後的身側,垂下頭,看不清表情。隻是那種遺然獨立的身影,仿佛有著刻骨的寂寞,讓乾隆的心一陣緊縮。
永璂低垂下的眼睛裏,是一片漠然!早就知道了,有什麼好驚訝的,隻是沒想到居然有太醫真正的看出來了,還是說,以前的那些個太醫醫術不行或者不敢說?!嗬嗬,不敢說?永璂的眼睛裏閃過一絲嘲諷,也對,自己一個不受寵的皇子,又有體虛的結論在前,能不沾事,這些太醫自然不願意沾染上什麼事情。
“額娘的永璂!怎麼辦?怎麼辦?額娘該怎麼辦?”聽到這裏,皇後已經六神無主了,對皇上早就已經沒有啦期盼,生的幾個孩子裏,隻有永璂一個活著,永璂活著,她才能活著!若是永璂死了,她活著有什麼意義?還能幹什麼?眼睛無神的看著永璂,語無倫次的問著。
永璂感覺到他額娘的體溫,終於回過神來,看著他額娘慌亂的樣子,心裏一陣溫暖,回抱住他額娘,淡淡的笑了,眼裏的溫度一看即知:“皇額娘,你別擔心,太醫不是還沒有說完嗎?會有方法的!太醫,你說是嗎?”經過修煉,檀香的毒早就不是什莫問題了。
“……這……。”太醫皺眉思索著,斟酌著。乾隆收起心裏那些微玄妙的心思,給太醫下達指令:“王太醫,朕今天把話放在這裏,你自己琢磨。十二阿哥活,你就活,十二阿哥有事,你就跟著陪葬!”說的不帶一絲煙火氣,卻讓人發寒。
其實對太醫來說,這種話應該聽得多了,宮裏讓太醫看病的都是主子,不管什麼大病小災的,不管大主子還是小主子,都要來一次恩威並施!就拿這個皇上看重的王太醫來說吧,他被皇上威脅也不是一次兩次了!還好他的醫術還不錯,起碼夠保住他自己的小命!
不過,這並不代表這樣的事情可以養成習慣,看一次並就把腦袋放在手裏掄一回,真是夠悲催的。也好在這個王太醫不僅心理素質不錯,而且對於調整自己的情緒也有一套,否則很有可能不用乾隆發話,他自己就英年早逝了。
想是這樣想,但是該表明態度的時候,還是要表明態度:“微臣定當竭盡全力!”想了想接著說道:“那種香,也沒有什麼毒素什麼的,就是讓人不知不覺的虛弱。停用了這個香,十二阿哥卻是沒有什麼生命危險。但是難就難在怎麼調理身體,十二阿哥的身體很虛弱,即使有個什麼小病,對十二阿哥來說都很危險。這才是關鍵!若是再接觸什麼毒物不幹淨的東西的話,恐怕將在劫難逃!”
王太醫看了十二阿哥的情況,也清楚了這又是**裏的事情,此刻十二阿哥的命和他的命連在了一起,該提醒到的事情,他是一定要提醒到的,要不然很有可能,他會跟十二阿哥一樣死的不明不白的。而且聽說,前幾天十二阿哥剛剛躲過一次下毒!說完便告退而出了。
此時皇後還不知道,芸香的事情是十二一手策劃的,自然草木皆兵,覺得坤寧宮裏像是危機重重,沒想到她的寢宮居然混進來這些個不知死活的東西,再看看十二有些瘦弱的身體,心裏一瞬間有一股冷風吹過。感覺自己想保護的永璂,隨時隨地都處在危險之中,不寒而栗!
王太醫話裏隱含的意思,乾隆自然也聽得明白,聯想到之前的下毒的事情,再一想永璂用香時日已久,是多久,從小永璂就已經在危險裏了嗎?不由得怒氣四溢!
“皇後,你的坤寧宮裏該好好的整治一番了!什麼阿貓阿狗的都進了坤寧宮。”乾隆的話語說不上平和,帶著一股怪責的意味。不久前還覺得慈母多敗兒的乾隆,此刻就覺得皇後沒有保護好永璂。相對的,對於**裏膽敢暗害皇子的人也是惱怒非常。壓著怒氣,冷聲的說,頗有些惡狠狠的意味。
“這個臣妾自然曉得,皇上發話了,可不要等我整治了之後,又說什麼是給令妃臉色看!”皇後的語氣也說不上好,坤寧宮是她的地方,她甚至在她的地方保護不了她的兒子。語氣能好才怪!
而以前的時候,因為皇上將**交給令妃‘暫’掌,她處置個宮女什麼的,令妃在皇上的耳朵邊說什麼皇後對她不滿,讓皇上雖然不至於為了宮女來訓斥她,也越來越不受待見,一開口就是氣量小!
自然令妃也不會明著說皇後對她不滿,一個勁的說是她做的不好,皇後才會怎樣怎樣的,倒讓令妃多了一個知禮謙遜的名頭!
本來就不太喜歡皇後的乾隆,自然對於皇後的不客氣非常不滿,但是一看站在一旁的永璂,也就沒有說什麼話。乾隆一直對永基有一種熟悉的感覺,聽見太醫說他活不過25歲,一種心疼的感覺湧上心頭,未曾思考就順口說出:“永基搬到養心殿來,朕倒要看看有誰膽敢在養心殿搗亂。”
此言一出,無論是皇後永璂,還是在一邊伺候的宮女太監,統統都又一瞬間的失色!宮女太監自然知道什麼時候裝瞎子聾子,不該知道的絕對不知道,不該說的永遠不能說!
皇後嘴張了張,本來還真的想說不合規矩的,但是一想到如今永璂的身體,對永璂的維護瞬間占了上風,最後還是把那句話咽了下去。一切都為了永璂能好好的,她才能好好的,不提什麼有盼頭,不提什麼以後,就說永璂是她現在唯一的孩子,是她在這個宮裏唯一的牽掛,她就一定為了永璂做任何事情。
皇後不說話,不代表永璂不說話,乾隆此話一出,永璂就立刻反對:“啟稟皇阿瑪,兒臣覺得此事不妥,不合規矩!請皇阿瑪收回成命!”開玩笑,住在養心殿,他還想要他的命!在永璂看來天下沒有什麼地方比養心殿更危險了,那些本來不想對付他或者還看不上對付他的,如今這養心殿一住,當真成了一個不小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但是很顯然,乾隆和皇後都不這麼想,乾隆以為十二是怕有人說什麼話,當下大手一揮道:“朕說什麼就是什麼!沒有人敢說三道四的,好了,今天就不用回坤寧宮了!”
這不是說三道四的問題,或許養心殿裏的確沒人敢下毒什麼的,但是他隱藏的危險,不是什麼毒藥和暗箭可以描述的。先不提外麵那些事情了,就這個便君如伴虎的話,就足以顯示這裏的危險性了。
雖然乾隆這幾天好像抽風一樣的對他不錯,但是在永璂的心裏乾隆一定是有什麼目的的。若是離得遠,每天隻見一小會,他倒是真的不介意被利用一下,但是長期相處,他倒是真的害怕,他一個激動露出什麼馬腳!倒時候,真的就要英年早逝了!
而且這種莫名其妙的好,就像是一團雲,誰知道什麼時候他的目的達到了,然後就輪到他倒黴了?
皇後沒有說不合規矩的話,自然也不會勸著永璂就留在這裏,隻能沉默。若是永璂回到坤寧宮,她拚著她的安危不顧,也要護永璂周全。若是留在養心殿,她的確就會放心很多。總的來說,雖然不合規矩,但是皇後還是希望永璂能留在養心殿裏。
乾隆的態度非常強勢,永璂看著事不可為,也就不想在他皇阿瑪還在興頭上的時候,去撩撥他的心情。答應之後,隻能暗地裏思索著,等過一段時間,立刻搬離出去。而如今要考慮的,是如何應付外麵的視線!
乾隆這晚,在養心殿呆到很久,夜半時分,萬物都靜了下來,乾隆才捏捏他的額頭,向著永璂住的地方走去。到了偏殿的外麵,小林子在守夜,乾隆當即就給小林子打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才推開門,進了屋子。
永璂的屋子裏還是飄蕩著若有似無的檀香氣息,這也是因為當時王太醫說,從小到大點習慣了,突然不點了,恐怕睡不好。於是太醫就重新給永璂找了這個味道清淡,而且有助睡眠的檀香。讓高無庸也在外麵守著,乾隆抬腳進了屋子。
進屋裏,檀香的味道,就像是在提醒著乾隆,差一點,永璂離開這個世界了。二十五歲,無論怎麼想都是風華正茂的年紀吧,可是差一點,永璂就會在二十五歲之時永遠的睡去了。乾隆的手指在永璂睡著的臉上流連,輕輕的觸摸著永璂脖子上,讓他內疚不已的傷痕。看著永璂好像不舒服的皺皺眉,這才趕緊的把手拿下來。
永璂的確是睡熟了,乾隆看著永璂即使睡熟,依舊淡淡的微攏的眉目,突然有種想要抱抱永璂的衝動,愛新覺羅家雖有抱孫不抱子的傳統,乾隆懷著愧疚,心疼的心情,想要給永璂一些安慰,或者說,是想給自己一些安慰。有是差一點,永璂脖子上的傷,差一點。不管怎麼樣,乾隆上床,甚至摟著永璂睡去,永璂都沒有醒來。甚至睡的還不錯。
永璂早上醒來的時候,腦子還是迷迷糊糊的,他平常不是這樣的,可是雖然昨天好像開始睡得不錯,但是後來無論怎麼睡,總覺得很不對勁,但是又沒有清醒過來,隻當是做惡夢了。可是這惡夢做的哦,真是慘!整整糾纏了一整夜,為毛現在算是醒了吧,那玩意還纏著?
可能是睡眠質量的問題,永璂難得的有些遲鈍。眼神朦朧的盯著那放在他腰間的手,伸出一根手指,慢慢的接近,挑起來瞅瞅,又收回手指看著那隻手掉下去,呼,那因為那隻手的離開和又放上去之間感覺的變化,有些漫不經心的用手指戳戳,果然,這就是惡夢啊。
可是,恐怕永璂沒有想到,這不是最悲劇的,也不是最大的噩夢。這一點,等永璂好不容易找回那根神經的時候,見證了那偉大的時刻。
乾隆從永璂用手指挑起他的手的時候,就醒了,這人大大的壞,挑眉看著,也不說話。也就是說,永璂那迷迷糊糊的行為都看在了乾隆的眼中,真是的,十二,你悲劇了。十三年,哦,不,不隻十三年,難得的一次迷糊,就讓人逮住了,真悲催啊真悲催。
乾隆沒有聽道高無庸的聲音,再略微的估摸一下時辰,想來離早朝還有些時間。手臂一使勁,將永璂又往懷裏圈了圈,然後很不意外的感覺到了永璂瞬間僵硬的身體,不由的笑出聲。永璂的後背緊緊的貼著乾隆的胸口,笑聲帶起的震動也無法讓永璂一片空白的腦袋重新開始工作。乾隆溫熱的氣息隨著笑聲噴灑在永璂的後頸和頭部,永璂的心跳都仿佛停止了。
呃,自然,這不是因為永璂害羞什麼的,永璂自從認識到他此刻的處境,所有的情緒都已經快要完全罷工了。就連身體的僵硬,都是下意識的反應。永璂覺得此刻,他就是在做他出生以來最大的噩夢,甚至要超過了詭異的重生。
對於乾隆來說,永璂抱起來,挺趁手的。起碼他覺得,抱著十二睡並沒有想象的那麼難,甚至可以說,他的睡眠質量有些許的提升。
永璂看乾隆沒有放開的意思,甚至還圈的更加的緊了一點,有些幹澀的叫了聲:“皇阿瑪。”也說不清楚,這聲呼喚裏麵有沒有什麼別的情緒,反正永璂他自己是一點都察覺不到的。乾隆覺得抱著永璂睡的氣氛挺不錯的,對於永璂的僵硬和幹澀都視而不見,反而像是還睡意頗濃的懶散的一個音節:“嗯?”
這種單個音問話的方式,顯然不屬於永璂的理解範圍之內,倒讓他的到口裏的話,怎麼都說不出來了。對於永璂的戒備視而不見,乾隆甚至用他的下巴,摩擦了一下永璂的頭,就在永璂無法忍受的想要說點什麼掙脫開來的時候,門口想起了高無庸提醒時間的聲音。
永璂現在,真的非常非常的想感謝高無庸,無論以前是怎麼樣的形象,此刻的高無庸無疑是幫永璂解了圍,要不然,恐怕這樣發展下去,少不得要不歡而散。不僅對於乾隆突然冒出的‘慈愛’是個打擊,對於永璂來說,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這邊永璂心裏感謝著高無庸,那邊高無庸卻是同情者十二阿哥,這皇上一個心血來潮,估計對十二阿哥來說,恐怕不是什麼恩典。不得不說,除了高無庸不敢說什麼不敬的話之外,他已經真相了。惡夢,的確不是什麼恩典!
皇帝身邊的首席太監也不是那麼好當的,比皇上睡的要晚,還要比皇上起的早,好吧,其實是有輪班這個概念的,但是一般情況下,最多輪的也隻是守夜罷了。或許是有自己的私心吧,這皇上跟前伺候的,不僅是皇上要用的慣的,更重要的是,還要保住自己的地位,這點手段和規矩,高無庸還是有的。
如果昨天晚上加昨天早上都是惡夢,那麼今天早上就已經升級成為了大~惡夢了!當然所謂的超級大惡夢則是永璂發現昨天晚上他居然沒有做惡夢,而今天早上,在他的腰上依舊看見了一隻胳膊。這難道不是超級大惡夢嗎?
“皇阿瑪,兒臣不怕黑!”永璂說的有些咬牙,畢竟連著兩天睡醒來,都看見乾隆的臉,讓永璂有些氣息不穩,淡定的外殼也有些破裂。
“哦,朕知道了!”乾隆十分淡定的說,好像聽不出永璂的潛台詞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