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降罪待詔(1 / 2)

從來政權的更迭都是血腥的,是多少人用沾染血腥的手拱成,又是多少人!用累累白骨砌成的台階,任憑勝利者肆意的踐踏,攀登權利的頂峰。

沒有什麼堅貞的情誼,是可以阻擋一個權利的擁有者,邁向最孤獨的高寒之處。

一旦有了權利,一旦為了窺伺權利,人就會被欲望迷失,變得不再隻是一個人,而是一台殺戮的機器,紅了眼的魔鬼。

作為庶子,一個法理和情理都不具備承繼大寶的人,還好,我避免了這場殺戮的到來,終究得以苟活,看著年滿16的男性宗親們全部靖難,隻有我,雖然已滿16,全因為與焱靖難前一個玩笑似的承諾活了下來,也或許在他眼裏,我的微不足道、我的與世不爭、我的軟弱,讓他壓根就沒把我放在眼裏,作為庶出,我這樣的人,活在王國裏,隻不是過混吃等死,謹言慎行,一個不留心,便有理由由王上報天子,輕則削爵去國,重則身價性命也難保。

其實對我而言這些都沒什麼,在這個偌大的王國裏,我所擁有的再多,也還是王位繼承者的,終歸是要被奪取的,赤裸裸的,什麼都不屬於我,連同這條命。

如同在這王國裏沒有守護者,更沒有需要我守護的人,都說在王室裏活著的人是最沒有感情的動物,而我身上,竟然連對於死亡的畏懼都沒有了。

活著,意義在什麼地方。

想到這裏,還不如就這樣靜靜在自己的府邸裏等待生命的結束。

“侯爺,宮裏來人了”。門外侍宦聽聲喊道。

“知道了,先讓在蒼源堂等候,我換身衣服就來”。

瞥了一眼窗外遠處得院落,一個年輕的宦者後麵立有兩排威風凜凜的衛士,宦者手裏端著一個方盤,立於內屏風前,神色肅穆。莫非是來賜藥,我的同母胞兄菱就是這樣死的,沒有預兆,沒有任何轉圜,隻是一個廢世子餘黨的後綴,就離我而去,這世上除了大行王以外我最親愛的人。記得他死的樣子是那麼痛苦,不知太醫院的醫員們是否有意調製,藥效不那麼強,掙紮在地上好久才奄奄一息,最後他的侍婢哭著偷偷跑去喂食了一粒“寸骨散”(大行王在世時所發明專門用於賜死宮人的至毒之藥),才沒了氣息,當時的我就躲在他府上的幕牆後麵,默默流著眼淚,無力阻止這一切的發生,心如刀絞,隻能眼看著兄長就那麼痛苦的死去,幾次都合不上眼,因為劇烈的疼痛而變形的青紫色麵容,七竅內不斷湧出濃的黑血,還有在砂石地上深刻得扣痕,瞳孔內放佛還留有那些嬉笑嘲弄他醜陋的死態的宦者與衛士們,因為可以作踐王族而生的複雜而怪異的表情與身影。

忍不住一抹眼淚,竟然就這樣又將記憶飄回到了一個月前,這就是生活在王室的悲哀,算了,反正好壞也躲不過去,索性就這樣吧。

好久,我的心中竟如同忘了恨也忘了恐懼一般,空空如也。

換好衣服後,我叫來亦萱,這個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婢女,。雖然如此,我還是一直當她是我身邊最可以信賴的人。

“萱兒,如果此次宮中來的消息不幸,可能我也無法再照顧你了,你現在拿著一百兩黃金,和我貼身的麒麟玉,讓門大夫梁燁雇一輛馬車,從後門走,直去江北國找王世子,一路往南,不要回頭,一定不要回頭。見到他後告訴他故人去了,請他代為照顧你,賜你個好人家,若是他能看得上你,你便在他身邊安心做個陪伴,三年前我們在京城裏曾經有過一段交集,當時我們約定彼此有難,一定要相幫,時間緊急,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但現在你什麼都不要說,如果你留在這裏,隻會讓我走的不安心。”說完,我取來銀袋,並摘下腰間的青紫色麒麟玉,這是大行王在世時唯一賜給我的東西,若我去了,這些也都沒有什麼意義了,不如用它來救兩個人的命,梁燁也是跟隨我多年的人了,這幾年勤勤懇懇而治府中之事,希望他們都能有一線生機,否則一旦我去之後,或將抄斬,或將被罰為官奴,幾輩子都沒有翻身的時候。